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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传经与弘道:荀子儒学的重新定位

2013-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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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传经与弘道:荀子儒学的重新定位

引言:回顾与问题

如果以大历史的视野简要回顾一下荀子和以他为中心的荀学在儒学史中的地位,就会发现甚至在那些最核心的问题上人们都没有形成基本的共识。这决非夸大其词,只需跳跃式地查证一下便可清楚。

汉初《孟子》受到重视,“孝文帝欲广游学之路,《论语》、《孝经》、《孟子》、《尔雅》皆置博士。”后又有赵歧为之作注。荀子也受到了司马迁和刘向的肯定性评价。司马迁把荀子和孟子一同看成是孔子之学在战国逆境中的复兴者和光大者,“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独不废也。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1刘向把荀子看成是儒家经传的主要传人。但遗憾的是,唐之前没有人为《荀子》作注,以至于“荀氏之书千载而无光焉”。2唐杨倞整理《荀子》并为之作注,可谓传荀学之功臣。杨倞把孔子、孟子和荀子视之为儒家一脉相承的传人,认为“孟轲阐其前,荀卿振其后”,“其书亦所以羽翼‘六经’,增光孔氏”。3论者认为韩愈对荀子(包括扬雄)的评价虽有微词(“小疵”),但整体仍加肯定(“大醇”),称“吐辞为经”、“优入圣域”。4但是,韩愈在他影响很大的《原道》中,把荀子与扬雄并论,一同排除在儒家道统之外,则是对荀子之学的致命伤害。5在大讲道统之传和心性之学的宋明道学中,这种伤害被加剧。不管是在程朱理学的道统论中,还是在陆王心学的道统论中,荀子都被排除在外。由于荀子主张性恶、批评思孟或他的法家弟子等原因,在宋明儒学中,荀子受到了普遍的轻视。朱熹甚至以一种轻蔑的态度评论荀子,6以至于把荀子逐出儒门,归入法家。7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一直在子部的《孟子》一书,在唐代开始被请求“入经”的“升格”趋势在宋代一成定局,位列儒家经典十三经之中,并被朱熹推崇为《四书》之一,从而确立了在儒家中的正统和尊崇地位。

清中叶以后,对抗宋学和重视经典考证之学的考据学兴盛,荀学得到了振兴,这同时也意味着为受到宋学贬损和压抑的荀子正名。一批学者开始关注和研究荀子和《荀子》一书,其著者如谢墉的《荀子笺释》、汪中的《荀卿子通论》,至王先谦的《荀子集解》出,荀学已蔚为大观。在清中至清末的荀学复兴中,人们肯定了荀子在儒学史的地位,认为荀子道性恶与孟子道性善,虽出发点不同,然旨趣则归于一,孟子“欲人之尽性而乐于善”,荀子“欲人化性而勉于善”。8谢墉披览全书,深有感触地说:“愚窃尝读其全书,而知荀子之学之醇正,文之博达,自四子而下,洵足冠冕群儒,非一切名、法诸家所可同类共观也。”9郝懿行也语重心长地表达了他为《荀子》所吸引的情形:“近读《荀卿书》而乐之,其学醇乎醇,其文如《孟子》,明白宣畅,微为繁富,益令人入而不能出。”10汪中经过考证,断定和坚信“荀卿之学,出于孔氏,而尤有功于诸经”。11但清末与王先谦、叶德辉的“尊荀”相对立,则有维新派的“扬孟抑荀”的“排荀运动”。12在热心“大同”的康有为的眼中,孟子是传“大同”,而荀子则是传“小康”。谭嗣同把荀学目之为与秦政大盗转相利用的乡愿之学的总代表:“二千年来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二千年来之学,荀学也,皆乡愿也。惟大盗利用乡愿;惟乡愿媚大盗。”13梁启超把荀学概括为“尊君权”(秦政、秦制及二千年专制政治之源)、“排异说”、“谨礼仪”(不讲大义)和“重考据”,虽亦有肯定之处,14然主要是贬抑,这也正合他要颠覆荀子的目的。15

撇开“五四”时期从反传统主义对儒家进行的全面批判不论,从《古史辨》(第四和第六册)中所收的有关荀子的讨论就有孙世恩的《荀卿考》、钱穆的《荀卿考》、罗根泽的《荀卿游历考》、李凤鼎的《荀子传经辨》(节录《荀子非儒家说》)、冯友兰的《大学>为荀学说》、杨筠如的《关于

<荀子>本书的考证》、张西堂的《<荀子?劝学篇>冤词》等,这些研究或者是出于疑古思潮的辨伪,或者是坚持传统的旧说和提出新说,虽然可以说是比较严格的学术讨论,但立场和观点相差很大,如李凤鼎认为荀子不是儒家,杨筠如论定《荀子》一书是杂凑。郭沫若认为荀子的思想相当驳杂,甚至于认为他是杂家的祖宗。他直言不讳,说他比较推崇孔孟、不大喜欢荀子。因为孔孟思想中有人民本位的色彩,而荀子则脱离了这种思想。16今仍有人认为荀子思想杂驳。17蒙文通谓荀学出于道、法二家,以法家乱孔孟之道。18但在傅斯年看来,荀子虽有援法家精义以入儒术的事实,但其本体仍是儒术而非杂学,并强调“荀子之论学,虽与孟子相违,然并非超脱于儒家之外,而实为孔子之正传,盖孟子别走新路,荀子又返其本源也。”19冯友兰把荀子看成是“现实主义派”,后又以“唯物主义”来肯定荀子之学在儒家中的独特地位。20侯外庐主编的《中国思想通史》认为,荀子是后期儒家的伟大代表,他始终没有离开儒家的立场。21李泽厚坚持认为荀子的更准确定位仍是儒家,而不是法家,或儒法过渡人物。他指出:“从宋明理学到‘现代新儒家’,都一贯抨击荀子,表彰孟子,并以朱熹王阳明直接孟子,认为这才是值得继承发扬的中国思想史的主流正宗。而三十年来国内的研究则又大都只赞扬表彰荀的唯物论,或则抨击他的尊君尚礼的法家倾向。这些似乎都没有抓住荀的要害。”22李从“与天地参”世界观之下的乐观奋斗、重人为、重社会等角度,肯定了荀学相对于孟学的不同特质。其它的观点和说法,我们不再列举。

在学术史上,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常常会得出不公正的结论,这是有待进一步研究来甄别和澄清的。儒学的道统果真如宋儒所说的那样在孟子之后不得其传,而没有产生像荀子这样的大儒为传经和弘道作出过不懈的努力,我们就难以想像儒家从先秦到汉代的连续性过程。本文由此认为,有必要对荀学与儒家学统和道统的关系加以考察。以下的讨论,将力求论证,无论是在儒家学统上还是在道统上,荀子都称得上是一个儒家卓越的传人和创新者,是处在战国诸子纷乱、诸侯纷争之大背景之下,能够立场明确地对抗法家和批评秦政、毫不动摇地维护和弘扬儒家学术思想和社会政治理想的重镇。

一 经典的权威与经典的传述

说荀子思想驳杂,完全是一种表面之论。荀子思想从诸子中所吸收到的东西非常有限,有道家的因素,也有极其有限的法家因素。但这些因素,都被统摄到他的儒家本位或他的圣道之中,决非庞杂地堆集在那里。荀子批评的十二子或六说,基本上含盖了先秦诸子,甚至他的儒家思孟学派,因此,他的思想并不驳杂,亦非无统地把非儒家思想纳入他的体系中。

在《荀子》一书中,圣人和先王就是儒家的圣人和先王,所言的圣人之道就是儒家之道,其经典就是儒家之经典,因而他所要求的在道、圣人和先王之中达到的学术和知识统一,也就是在儒家“经典”之中达到的统一。让我们先看一看荀子的说法:

“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归是矣。23《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故《风》之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小雅》之所以为《小雅》者,取是而文之也;《大雅》之所以为《大雅》者,取是而光之也;《颂》之所以为至者,取是而通之也。天下之道毕是矣。”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