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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构艺术设计教育体系

2013-02-09

包豪斯在纳粹统治时期,遭到了难以避免的关闭命运,但是它的教育思想并没有停止,逃避纳粹压迫、寻求新发展的包豪斯教育家格罗皮乌斯在英国居留三年后,又于1937年赴美国任哈佛大学建筑系主任。密斯·凡·德·罗1937年赴美国,任教于伊利诺工业技术学院,希尔伯西摩和彼得汉斯等也前往该校任教。1937年包豪斯的教师莫霍利--纳吉,在芝加哥筹建了“新包豪斯”(THE NEW BAUHAUS),继续弘扬德国时期的包豪斯精神。后来更名为“芝加哥设计学院” (SCHOOL OF DESIGN IN CHICAGO)。以后又与伊利诺工学院合并,成为美国最著名的设计学院(INSTITUTE OF DESIGN)。芝加哥设计学院一象被认为是包豪斯设计与教育思想在美国的前沿阵地。 dolcn.com

1953年被称为战后包豪斯的德国乌尔姆(ULM)艺术学院建立,地点就在物理学家爱因斯坦诞生的小城市乌尔姆,平面设计的重要人物马克斯·比尔(MAX BILL)担任第一任校长。在他和教员的努力下,这个学院逐步成为德国功能主义、新理性主义和构成主义设计哲学的中心,虽然学院已经关闭多年,但是它所形成的教育体系、教育思想、设计观念直到现在,依然是德国设计理论、教学和设计哲学的核心组成部分。乌尔姆致力于设计理性主义研究,几乎全盘采用包豪斯的办学模式,它的最大贡献是完全把现代设计——包括工业产品设计、建筑设计、室内设计、平面设计等,从以前似是而非的艺术、技术之间的摆动立场坚决地、完全地移到科学技术的基础上来,坚定地从科学技术方向来培养设计人员。

包豪斯的办学宗旨是培养一批未来社会的建设者。他们既能认清20世纪工业时代的潮流和需要,又能充分运用他们的科学技术知识,创造一个具有高度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新环境。正如格罗皮乌斯所说:“设计师的第一责任是他的业主。”又如纳吉所说:“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所以,它在艺术设计教育的诸多方面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一,打破了将“纯粹艺术”与“实用艺术”截然分割的陈腐落后的教育观念,进而提出“集体创作”的新教育理想;二,完成了在“艺术”与“工业”的鸿沟之间的架桥工作,使艺术与技术获得新的统一;三,接受了机械作为艺术家和设计师的创造工具,并研究出大量生产的方法;四,认清了“技术知识”可以传授,而“创作能力”只能启发的事实,为现代设计教育建立了良好的规范;五,发展了现代设计风格,为现代设计指示出正确方向;六,包豪斯坚决反对把风格变成僵死的教条,只承认设计必须跟上时代变化的步伐。

包豪斯的教育思想也影响了中国的艺术设计教育。1942年成立的圣约翰大学建筑系,一开始就引进包豪斯的现代设计教育体系,强调实用、技术、经济和现代美学思想,成为中国现代主义建筑的摇篮,开创了中国全面推行现代主义建筑教育的先河。它的影响不仅反映在圣约翰大学建筑系的人才培养上,也反映在一系列建筑作品,包括大上海都市计划的制定。1951年,圣约翰大学解散,各系并入有关院校,包豪斯的教育思想和设计理论在同济大学得到延续。后来包豪斯的教育思想和设计理论被当成西方资本主义的东西遭到批判,包豪斯的设计与教育思想在中国逐渐被淡化。

对工艺美术的影响,则反映在田自秉的《工艺美术概论》一书中, 田自秉在书中写道:“20世纪初的包豪斯工艺思想体系……主张艺术与工业结合。认为在工业十分发达的时代,应当利用科学成果,在工业技术的基础上,创造合乎功能的新的工艺美。机器产品虽然单调枯燥,但是机器只是工具,我们应当解决机器生产与艺术表现的矛盾,使设计、生产、经济得到有机的统一。包豪斯的工艺思想,重视现代材料、现代技术、现代结构的应用,并由现代工业直接创造美学价值,这对工艺美术创造,适应时代发展,结合生活需要,工艺美术新领域的开拓,工艺思维的启迪,具有重要的价值。但是,包豪斯工艺思想强调工艺美是体现功能和运用结构的必然结果,并认为传统是阻碍机器产品设计的因素,因而认为功能就是美,并忽视民族文化传统的作用。”

从上面两个例子看,中国的现代设计虽然起步很晚,但是也曾经受到包豪斯的影响。不过,中国在接受包豪斯的设计与教育理论的时候,比较注意了与中国传统文化与艺术的结合,并没有完全照抄照搬。事实上,中国艺术设计很容易接受包豪斯的思想,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文化背景原因。我们在前面已经提到,包豪斯的教育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中国传统文化,即易学文化、老庄道家哲学思想和孔孟儒家哲学思想的深刻影响。譬如,格罗皮乌斯“把人作为尺度”,“平衡的全面发展”的观点;约翰·伊顿把老庄的道家哲学思想与西方的科学技术相结合,直接用于教学实践当中等等,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天地人为贵”、“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和“有教无类”、“因材施教”等等哲学思想的具体体现。

包豪斯的出现,是现代工业与艺术走向结合的必然结果,它是现代建筑史、工业设计史和艺术史、艺术设计教育史上最重要的里程碑。包豪斯的成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值得学习和借鉴的经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紧随社会进步,不断更新观念,积极创立新思维。

● 创立新思维比艺术设计教育本身更重要

任何改革,当然也包括教育改革在内,都是对不适应新形势的旧体制的改造,从而建立适应新形势的新体制。改造旧体制,建立新体制,首先就需要思维方式的转变,没有这个思维方式的根本性转变,就不可能建立起与新形势相适应的新体制。中国的现代艺术设计,刚刚从传统的美术中分离出来,一切都还不健全,所以更需要我们转变传统的思维方式,尽快适应新形势下社会对现代艺术设计的要求。

首先,冷静分析我们的传统文化与艺术。我们现在有一种怪现象,一谈起中华民族的文化与艺术,抽象时,满口的大话、空话,又是博大精深,又是五千年文明,可是一到具体时,就连篇的丑陋中国人,老祖宗的劣根性,没有一点可爱的地方,“博大精深”、“五千年文明”,都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这种历史文化的沙文主义和历史文化的虚无主义,同样都是要不得的。

近二十多年,由于在学术上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我们在对待传统民族文化与艺术问题上,提倡辨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过去的传统文化与艺术,采取了比较科学的客观态度。譬如对易学文化,对孔孟的儒学、老庄的道学、中国化的佛学的研究,对巫术、风水术,或者叫卜筮文化的研究等等,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宽松的、民主的学术讨论空气。这正是毛泽东同志一贯提倡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学术讨论的观点。毛泽东对此做过详细的解释,他说:“艺术上不同的形式和风格可以自由发展,科学上不同的学派可以自由争论。利用行政力量,强制推行一种风格,一种学派,禁止另一种风格,另一种学派,我们认为会有害于艺术和科学的发展。艺术和科学中的是非问题,应当通过艺术界科学界的自由讨论去解决,而不应当采取简单的方法去解决。为了判断正确的东西和错误的东西,常常需要有考验的时间。历史上新的正确的东西,在开始的时候常常得不到多数人承认,只能在斗争中曲折地发展。”

在对待历史文化与艺术传统上,我们也不能采取实用主义的断章取义的态度。关于传统文化与艺术的研究,我们在前面的章节里已经多有讨论,这里仅从学术角度上举文革艺术的个案,对思维方式的转变加以简略的讨论。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洋插队”的文革热回国,国内马上做出了积极影响,而且一浪高过一浪,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当中有谋求商机的商人;有暴富后的收藏家;有怀旧的有闲阶层;有为学术探索的学者,等等,不一而足。新加坡的收藏家、心理医生杨新发在新加坡HOUSE OF MAO(毛家餐厅)搞了一个最具轰动效应的展览。他将这次展出的二百件收藏品,归纳为十三个主题。在“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主题下,展出毛泽东的塑像和瓷板画;在“会捉老鼠的猫就是好猫”主题下,展出以猫为主题的作品。其他主题还包括:儿童是国家未来的主人翁、英雄人物、人民公社、革命样板戏、救死扶伤等。

艺术界对文革艺术的研究,则是出于艺术家对历史的责任感。艺术家郑腾天与温哥华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UBL)贝尔金美术馆馆长史华生教授(SCOTT WATSON)、深圳画院美术史学家严善淳三人,在温哥华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举办文革艺术展,目的是为了“追寻中国现代美术史上被遗漏的篇章”。郑腾天在后来的文章中说:“文革在中国、文革学在国外,这是许多中国学者不无感慨的政治现实。近年来,国际上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20世纪中国的文化艺术,包括不同时期的大众文化。越来越多的海外华人批评家和历史学者也在运用新的方法探讨文革时期的文学艺术。”

研究文革美术史,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工作。艺术史学家王明贤和严善淳耗时近十年,完成了《新中国美术图史:1966—1976》,为读者提供了一幅完整的时代画卷。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在‘史无前例’的文革中产生的美术作品,也是非常奇特的艺术”,“美术家关注‘文革’美术史”,“在于其中蕴含着的史学价值及它与整个20世纪美术史的联系”。

批评家认为,该书是一本具有很强学术意义的著作。重新审视历史,从学术上、艺术上、史学上对文革美术史进行研究是十分必要的。

生活在美国的中国画家高名潞,也在研究文革美术史,高在《论毛泽东的大众艺术模式》中,对大众艺术进行了探讨,文章说:“毛泽东的大众艺术并不是一个独特的现象,它可以纳入20世纪艺术发展的整体潮流之中。”高把毛泽东大众艺术分为三个发展阶段。1942年至1949年延安时期的稚拙时期;1949年至1966年“苏化”时期;1966至1976年文化大革命的成熟期。高认为,自毛泽东1942年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后,毛泽东大众艺术就成为此后半个世纪中国艺术的标准。毛泽东大众艺术无疑拥有最大的优势。文革中,《毛主席去安源》一次发行9亿张,并在全国掀起了一个全民请宝画的热潮,这种现象可堪称世界流行艺术之最。

从以上这些有一定代表性的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不论基于什么样的出发点,艺术家正在用比较客观的思维方式,对待中国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化与艺术。我们姑且不论他们的立场、观点、方法是否正确,理论是否成熟,研究是否成功,这只能留给实践证明。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他们还没有把我们的历史、文化、艺术,虚无到零的程度,还能够在急剧变化的信息时代,及时调整思维方式,重新审视我们的艺术。仅此一点,就是非常可取的。

其次,要正确对待国外的艺术与设计。在我们的文化传统中,有一种非常有害的,但又是根深蒂固的坏东西,这就是“上有好之,下必兴焉”。表现在社会上,就是大众的“起哄”心理,一种潮流来了,大家都跟着起哄,虽然他们的出发点和目的不同,但是推波助澜造成的后果却是十分恶劣的。表现在学术上,就是专家的“盲从”心理,一种潮流来了,大家都跟着追逐,实践上紧跟照办,理论上狗尾续貂。20世纪50年代,我们提倡向苏联学习,于是,“苏化体制模式”、“苏化经济模式”、“苏化文化模式”、“苏化艺术模式”、“苏化教育模式”……苏化模式遍地开花,甚至那个时代出生的孩子,也要起一个苏化模式的名字。后来中苏关系恶化,唇枪舌战,互相攻击,我们又全盘否定苏化模式,把苏化模式批得体无完肤。人人“谈苏色变”,沾上点“苏”字边的统统被斥为“修正主义”,连学俄罗斯语言的也自愧形陋。如今苏联解体,社会主义苏联的光辉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苏联人都成了“乱离人不如太平犬”,我们对苏联的东西,从“讳莫如深”,转到“不屑一顾”,或者干脆“嗤之以鼻”。假使我们冷静一下,用辨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思维方式仔细分析一下,苏联的那块“他山之石”,也还是有许多“可以攻玉”的东西。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提倡向发达国家学习,有些人又走极端,一切都是西方先进,中国落后。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以西方为美,以美国为美,到处都重复着当年狂热追逐“苏化模式”的故事。西化之风,比之当年的苏化之风,更甚,更烈。假使我们仍然冷静一下,再用辨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思维方式仔细分析一下,西方的那块“他山之玉”,也并不都是白碧无暇。至少,叫人一味欣赏性器官的“花花公子”、充斥肉欲的败德“新视觉”……就未必是我们必须要去攻的文化艺术之“玉”;巴尔扎克、莎士比亚、罗丹笔下的资本主义的种种丑恶,也决不是我们今天必须效仿的文学与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