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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26
“奇卡诺运动”促使墨西哥裔人首先对自己的文化身份进行寻根式的深入思考。在此之前,·127·美国的历史教科书几乎完全被“欧洲中心论”的视角所独占,而没有包括美国西南部、墨西哥和中美洲印第安人的悠久历史和文化。正是这些印第安人与早期的西班牙定居者融合,生成新的种族和文化。墨西哥裔人声称:我们,奇卡诺人,在祖先世代居住的阿兹特兰土地上生活,我们带着一个新民族的意识,怀着对于我们历史遗产的自豪和对残酷的外国佬对我们领地入侵的憎恶。我们要求收回生育我们生命的土地,祭奠我们作为太阳民族的决心,我们的血液呼唤着我们自主的权力,我们的责任和我们无悔的命运。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土地、我们额头的汗水、我们的心呼唤着我们自由地履行这些使命。阿兹特兰属于那些为它播种、浇灌和收割庄稼的人,而不属于来自欧洲的外国人。我们不承认这个褐色大陆上变化不定的边疆。兄弟情谊使我们团结起来。我们对于兄弟的爱,让我们认识到与那些剥削我们财富,摧毁我们文化的人斗争的时机已到。我们把心放在手上,把手放在土地上,我们宣布我们作为一个混血的民族独立了。我们是有棕色文化的棕色民族。在世界面前,在所有北美人面前,这片褐色土地上生活着我们同胞,我们是一个民族。我们是自由村落的联盟。我们是阿兹特兰人。[4]他们毫不掩饰地以颇有争议的“民族主义”作为寻根和身份认同的代名词,宣称“民族主义是所有墨西哥裔能够达成共识的旗帜”[4]。由此带来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的变化是十分深刻的。“奇卡诺运动”的三篇宣言①几乎涵盖了他们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的所有要求,提出了实现要求的必经之路和行为准则,勾画了成就社会理想的蓝图。
在这重要的影响民族命运的变革时期,奇卡诺运动的参与者反复重申:“文化,我们人民的文化价值观将强化我们的身份认同感,形成我们运动的脊梁”[4]。他们进而认为,“建立一种稳定的代表自身的文化来与‘他者’形象进行抗争是紧要的”[5]9。因此强调,“必须确认,我们的作家、诗人、音乐家、艺术家创作的文学与艺术和我们的革命相通,对我们的人民具有感召力”[4]。
显然,随着文化身份的认同和一系列政治、经济、教育权利的提出,墨西哥裔人迫切需要强化传达心声,展示自己新形象的表现方式,文学艺术便成了族裔文化的重要表征而受到普遍提倡和重视。正如美国当代文学批评家米歇尔·洛佩兹所说:“奇卡诺文化民族主义与美国黑人权利、黑人民权运动并行,也是奇卡诺运动在政治学和文学上第一次繁荣的特征。”[5]10墨西哥人本来就不乏艺术天赋,其文学传统世代相承。他们中的部分人成为美国少数民族的一个群体后,仍保留着这种天赋和传统的韵味,在早期美国的西南部,墨西哥裔小说就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西班牙裔牛仔的民谣和传说也广泛流传,并成为多元族裔文学艺术格局中尤具特色的一部分。奇卡诺运动赋予这个族裔的文学艺术才能以新的时代内容和文化意蕴,极大地激发了其作家、艺术家的创作冲动和热情,当代文学史家和批评家所称的“奇卡诺文艺复兴”由此形成。
二、“奇卡诺精神计划”的艺术表达美国文学批评界习惯于称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为奇卡诺文学从形成到初步繁荣时期。关于文学艺术要与革命性文化相通的倡导和要求,使作家的创作与奇卡诺运动贴得很紧,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奇卡诺“精神计划”的艺术表达。1969年3月科罗拉多州丹佛市“解放会议”通过的《阿兹特兰精神计划》(ElPlan Espiritual deAztlan)清晰地表达了奇卡诺人的民族意识,其中通过“太阳”民族的身份确认而树立起来的民族自豪感和归属感,辐射式地体现于这一时期众多作家作品中。1969年出版的《镜》(ElEspejo)被视为奇卡诺文学的第一部文选而受人关注。文选编入大量被英裔主流文化圈所不屑的墨西哥裔神话传说,并插入各种创作风格的奇卡诺作家的作品,展示了奇卡诺古代文化的神韵和现代人生活的状态,以寓意深刻的对照性艺术画面唤起奇卡诺人的民族意识的觉醒。
著名奇卡诺作家鲁道夫·阿纳亚在这一时期的小说和戏剧创作,大多取材于故乡新墨西哥帕斯图拉小镇流传的印第安、墨西哥裔民间故事和传说。他在回顾自己的创作经历时写到,自己出生时脐带缠住了脖子,是当地的巫医、神婆兼接生婆格兰德把他救了下来。培养他讲故事能力的是外祖父李波里奥·玛尔斯,教会他懂得许多词语的魔力。童年的记忆对他后来成为作家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并使他对家族世系、乡土和超自然神秘现象倍感兴趣。阿纳亚说:“我的一生都会遇到这样的人,他们懂得人的精神、懂得人的潜能。如果我能成为作家,这些前辈的声音将是我探索的目标。”[6]作为这种探索工作,他于1976年发表了长篇小说《阿兹特兰之心》(HeartofAztlan)。作品围绕着寻归这样一个命题,展开土地被剥夺、乡村到城市、城市化问题、种族主义及其在社会和劳动市场上的表现等社会生活场景的写真艺术画面,构成墨西哥族裔从历史到现实经历的浓缩。
作品中人们热望着走向阿尔布克尔克,那里是传说中“阿兹特兰”的遗址,是古老的阿兹特克人的诞生地。这样向阿尔布克尔克的迁徙就是寓言性的回归精神故土和奇卡诺社区的形成过程。
人们认为,阿纳亚文学创作的盛期是在80年代。但无论他在艺术表现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的艺术之魂总是在奇卡诺精神之乡游荡。
这一时期,奇卡诺文学的成就和一些重要特征,同样较为集中地体现在先驱人物琼斯·安东尼奥·维拉利尔(Jose Antonio Villarrea,l 1924—)和亚美里克·帕拉迪斯(Americo Paredes,1915—1999)的创作中。维拉利尔的第一部小说《美国化的墨西哥裔》(Pocho, 1959)是美国主流出版商出版的第一部墨西哥裔作家的作品,受到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作品采用了美国成长小说的艺术形式,以作家移民工人家庭的生活和经历作为某种原型,描写了作家个人的墨西哥裔人在美国的移民经历。主人公出生在美国,熟悉美国生活方式,能熟练运用英语,对英裔主流文化并不排斥,但墨西哥裔的血统和身份又使他不得不在文化归属上做出选择。他面临两难境地。
作品提出的仍是文化身份认同问题,但却与激进的奇卡诺运动参与者在态度上有所差异。因此受到某些批评。不过,人们并不否认这部作品是奇卡诺文学的先驱作品之一。在以后的20年中,以之为先导,形成了一个新的文学分支:奇卡诺小说。这类小说记载了美国墨西哥裔人民在聚居区的场景和移民来的农业工人的生活,如弗洛德·萨拉斯(Floyd Salas)的《邪恶的十字文身》(Tattoo theW icked Cross, 1967)、理查德·法斯克斯(RichardVasquez)的《奇卡诺》(Chicano,1969),雷蒙德·巴里奥(Raymond Barrio)的《采摘李子的工人》(The Plum Plum Pickers,1969)和托马斯·里弗拉(TomasRivera)的《没有被大地吞没》(... y no se lo tragóla tierra,1971)。
维拉利尔于1974年发表的《第五名骑手》(The FifthHorseman: ANovelof theMexicanRevo-lution)是一部关于墨西哥革命的小说。作品的《序》以冷峻的写实画面将读者带入了严酷的革命中,清晰地展现了小说的主题。主人公赫拉克里奥·伊奈斯是一个与众不同,勇敢而具有叛逆精神,带着特殊使命来到世间的人物,他与父兄在庄园做苦工,后来追求幻想成了一名骑兵,最终对革命者无意义的滥杀无辜和背信弃义感到极度失望,产生了离开旧墨西哥,重建一个新的墨西哥的愿望。美国评论界有人认为,小说中主人公寓意着浪漫风格的墨西哥裔绿林好汉赫拉克里奥·本奈尔、希腊的半人半神赫克里斯和西班牙征服者之前的“太阳族”传说。他们尤其对维拉利尔关于墨西哥裔传统中的命运观念和男子大丈夫气概的艺术描写赞不绝口,在表现民族意识·129·和性格方面《第五名骑手》是他最具有挑战性的作品。[7]发表于1984年的《克莱门·奇科》(Clemente Chacon)是作家的最后一部小说。作品描写了在美国的墨西哥裔年轻人获得成功的过程,作家有意识地采用一种复杂的艺术结构,旨在表明他的小说不能局限在“奇卡诺”的层面,而应该放在一个完整的美利坚环境中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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