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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建构论的人性观取向及其心理学意义

2012-12-21

社会建构论者相信人性不是个体所固有的抽象的存在物,而是话语的建构。与之相对应,社会建构论主张把人性、人格、自我等看作是“关系的存在”、“过程性存在”以及“文化历史的产物”。

从个体的角度看,话语是一种先于个人的“先在”,是一整套意义、隐喻、表征或陈述系统;但从发生学角度看,话语是特定共同体中社会关系和社会存在的呈现;是同一文化中的“游戏者”共同参与建构的产物。承认人性是社会的建构、话语的建构,亦就是承认人性是关系的存在。每一个人都处在特定社会关系模式之中。在每一种关系体里,每一个人都以一种角色或身份存在着,如“父亲”、“领导”、“乘客”、“患者”等,每一种角色或身份都与其它角色或身份构成多种关系。人的行为不是内在心灵(人性)的自主选择,而是由特定角色或身份及其与相应对象的关系决定的。人在扮演不同的角色或身份与不同对象互动时,基于角色文本约定的不同,便可能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人性(或人格),如攻击包容、自私利他、自信害羞、乐群孤独。人性究竟是攻击性、自私性还是包容性、利他性?社会建构论认为,人们很难其实也无须对此加以考证或鉴别,因为人性(或人格、自我)并不是一种恒常的存在,而是一种关系的存在。关于这一点,著名社会建构论者肖特(J. Shotter)进行了清楚明了地概括:“从关系论的观点来看,内部生活的意识是通过发生于社会生活和话语实践的语言交往而创造出来的,是联合行动的结果。以这种观点来看,被心理学家当作现存的认知实体——意向、记忆、动机、知觉、情绪等等并非客观的和最后的形式,而是处在不断建构的过程中,这种建构过程又依赖于各种话语环境中同他人的相互关系。”[10]7

人性是话语的建构、是关系的存在,并不等于说人性是话语或关系的决定物。在社会建构论者看来,如果将人作为关系的决定物是对人的本质抽象,是本质主义思维方式的复归。人与关系的关系具有相互构成性,亦即人既由关系构成,又是关系的建构者。关系是处在不断建构中的关系,话语是互动过程中建构的结果并始终处在重构中的话语。关系、话语、知识都不过是文化历史的产物,都不可能超越时空、历史和文化的制约。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性是人与关系互构历程中的积极、能动的存在,是一种过程性存在,是文化历史的产物。

三、 社会建构论人性观的心理学意义

社会建构论的人性观对心理学研究的现代主义范式形成了深刻地影响和冲击。随着社会建构论及其它后现代心理学理论对心理学的现代主义研究范式的解构和重构,西方心理学正以一种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本学科的研究取向与方法,重新审视心理成因、心理异常与治疗等方面的难题[11]79-84,并可能导致一场“哥白尼式的革命。”[9]803-813

心理学界对社会建构论为本已纷争不断的心理学所带来的这场“革命”褒贬不一,一部分心理学者极力主张心理学必须尽快消解冲突,以某种公认的元理论实现心理学的整合与统一。我们认为,限于学科自身的性质和特点,心理学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将很难实现人们期望的大一统的格局。

心理学研究受制于自然科学的进展、哲学社会科学的视界以及社会实践需要的共同制约。哲学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发展和进步以及社会生活的现实需要共同限定或决定着心理学的研究取向及其对心理问题的揭示程度。在19世纪中叶以前,心理学一直蛰伏在哲学范畴中,囿于认识论层面的思辨性探讨,限于对人的主观意识的简单、粗糙的阐释。尽管如此,哲学上的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对立已经为心理观、人性观的冲突埋下了伏笔。而随着19世纪中后期西方工业革命引发的自然科学的迅猛发展,尤其是物理学、生理学的长足进步,经验主义获得了哲学上的主导地位,心理学因此沿着经验主义道路,迎应时代的要求,从哲学的视界中解放出来,成为一门科学主义取向占据主导地位的独立的学科。然而盛行于20世纪的经验主义(如实证主义、实用主义)并不能解决哲学上的所有问题,自然科学的发展也没能为科学主义心理学提供足够的科学营养,因此虽经百年沧桑,科学主义心理学依然未能解决本学科存在的诸多难题。科学主义心理学取向自身的缺陷为建之于理性主义基础上的人文主义心理学留下了生存的空间。前者在对后者持续的批判和解构中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建构着自己的理论。从而使心理学陷入内源外源的纷争中,在两极摇摆中踯躅前行。以社会建构论为代表的后现代主义取向试图跳出现代主义内源外源的泥潭,主张心理现象既不存在于个体内部,也不简单地存在于外部环境的刺激,而存在于人与人之间,是人际互动的结果,是人际关系的产物。社会建构论对主客二元论、本质论、决定论和个体中心主义的彻底反动使得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对立成为次要矛盾,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分野成为当今心理学研究取向冲突和对立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