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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压抑与偏至

2013-01-07

而安娜又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子。正如吉提眼中所感觉到的一样:"吉提感觉到安娜十分单纯而毫无隐瞒,其实她却是生活在另一个复杂的、富有诗意的更崇高的世界,那世界是吉提所望尘莫及的。" [18]同样渥伦斯基也能一眼就能看到她脸上有着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她认为"爱情总是在寻找回声、交流与回报"[19]以此给她带来各方面的欲望和满足,排解她内心的"生气",驱除她脸上的忧郁。她实际上是"冷淡的爱情遭到严重的伤害,没有对方的接触,爱情总是感到不幸,感到不满足。" [20]得到的也是极大的失望。八年的婚姻生活是逐渐摧残她"生气"与活力的八年。也是她被麻木的丈夫痛苦折磨的八年,更是她内心没有爱情,苦苦地被灼燎和压抑的八年。

卡列宁"把自己心里藏着他对他家庭,即是对他妻子和儿子的感情关闭起来,上了锁,加了封印。"[21]同样安娜把自己对丈夫的感情,尤其是爱情也转化为简单地对儿子的爱。于是在现实生活中她也压抑了自己的爱情。就这样,安娜和卡列宁维持了八年平静的夫妻生活,在上流社会中赢得了贞洁的名声,但这既不符合她的本性又违背了她的心愿。安娜付出的代价是没有自我--自我没有觉醒、自我没有在父权制的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在习俗观念的驱策之下,悲苦地屈从和压抑着爱情。

1.2被社会压抑的爱

马克思说:"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22]安娜的爱情不能不受到各种社会关系的影响与制约。代表贵族社会官僚集团的卡列宁,是这个旧道德的代表,他和安娜之间的矛盾冲突,是19世纪70年代尖锐的社会矛盾的直接反映。19世纪70年代,这正是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及思想观念上发生巨大裂变的阶段。"一切都翻了身,一切都刚刚开始安排"[23]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旧有的农奴制度正逐步崩溃,新的资产阶级思想也在慢慢地渗透。社会思想、道德观念也在慢慢地改变。原来掌握特权的旧贵族的地位虽然有所下降,但他们所代表的所谓的文明的道德与社会观念却依旧统治着这个社会。封建专制统治下的传统道德与风俗观念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竖在安娜的面前。安娜作为贵族阶级的一份子,上层社会的代表,她的内深处依然渗透着贵族身上所拥有的道德观念与社会意识。尤其依托宗教来统治,这把无形的利剑更是时刻悬挂在他们每一位的头领。这种压抑不是安娜或者其他任何个人所能轻易意识到的。他们对个体的压抑是借助当时的世俗观念与国家机器来完成,同时也借助于渗透在血液中的宗教罪恶意识。

故安娜内心深处被压抑的爱情,情不自禁地奔放或者萌动的时候,她内心深处就有一种罪恶感与邪恶感。初遇渥伦斯基,爱欲萌动之时,她立即意识到那可能招致她失去地位和名声的可怕后果,自然而然地就把碾碎在铁轨中间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当作了那有罪欲念的警告,惊恐万端地吐出"那是不祥之兆"几个字来。献身于渥伦斯基那具有决定意义的时刻,安娜久受压抑的爱欲得以实现,但是没有欢欣,更没有半点幸福的快感,只有恐惧、厌恶和"失落"引起的精神绝望,感到"罪孽深重,咎无可辞"。在病危之际,死神逼近之时,她没有半点对爱情,对渥伦斯基和对生命的眷恋,唯一的愿望却是向卡列宁忏悔:"我快要死了......我只希望一件事,饶恕我,完全饶恕我,我坏透了。"[24]并且把渥伦斯当作和她同盟的罪人拉在一起,向卡列宁认罪。后来她投身火车轮下,在生命弥留之际,她以"上帝,饶恕我的一切"[25]来作为对人世的诀别。这一切决非偶然,那是安娜的理智和良心对自己追求爱情的行为最真实的评判。抛弃丈夫、儿子和家庭去追求爱情是可耻的堕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种意识一直渗入安娜的灵魂,因此每当她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心迹的时候,她的负罪感便压倒了其他情感。这种植根于社会意识的负罪感是造成安娜性格变异和压抑其爱情的强大心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