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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字中的“雺”之探讨

2013-01-09

楚帛书甲篇云:山陵其废,有渊厥汩,是谓李。李岁囗月,入月七日、八日,囗有 亡(从雨)雨土,不得其参职。

字的释读很有争议。就我们所见大致有四种说法。多数学者都释为“電”。如曾宪通先生云:“帛文从 ,与《说文》電字古文作 同[2]。” 安志敏、陈公柔先生释“雷[3]”。李零先生认为系“雺”字之残,帛文“雺亡(从雨)”当读作“雾霜[4]。”刘信芳先生倾向于释“臾(从雨)”,认为“臾(从雨)霜”即“霣霜”,《春秋公羊传》有云:“霣霜不杀草[5]”。

细审饶宗颐、曾宪通《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中华书局香港分局,1993年)所附红外线照片,该字图版清晰,字形完整,未见有残缺的痕迹,但字形下方笔画粘连,不易辨认。目前所见以红外线照片为依据的摹本,《楚地出土文献三种研究》作 。《长沙楚帛书文字编》作 。下面我们以之为参考,来分析以上四种说法。

“雷”本从“𤳳”得声。“雷”西周金文作 ,信阳楚简作 ,包山简作 。帛书字形与之有别,当不是“雷”字。

释“霣”说可能是以第一种摹本为依据的,即认为该字下部形作 。楚文字“臾”作 、 等形。帛书该字下部与“臾”差别也较明显。

释“電”的学者也当是以第一种摹本为依据的。“電”本从“申”。楚文字“申”常见,形作 。帛书本篇“神”所从“申”即如是作。古“申”字尤其是楚文字中间一笔一般是弯形,帛书该字下部中间笔划偏直,所以这个字很可能不是“电”。

我们认为李零先生释“雺”的说法是值得重视的。如以第一种摹本为据,则该字很有可能是“雺”。 字从雨从 , 可视为“矛”字的省形。上海简《昔者君老》简4云:“君卒,太子乃亡闻亡听,不闻不令,唯哀是思,唯邦之大务是敬。”“务”字,字形作 ,原释文缺释。黄德宽等先生指出 当释“务[6]”。按释 为“务”是对的。楚文字“务”常见,皆从“矛”从“人”形。马王堆帛书《明君》篇云:“守战囗邦之大务也,而贤君独积焉,故无敌[7]。”其言“邦之大务也”,同于简文所记。 字上部从 ,,为“矛”之省形。楚文字“矛”一般作 、 等形, 之省作 ,如同 之省作[8]。帛书“雺”所从之 与《昔者君老》“务”所从之 笔势相同,形体相近,也应当是“矛”字。

对照红外照片,我们认为《长沙楚帛书文字编》摹作 ,与帛书原字形更象。其字下部形作 , 当是“矛”字。我们知道,楚文字“矛”作为偏旁常有形省(参上)。 相当于在 的右上方多加了一短横,这一短横也可视为 之省,其目的当是避免形体臃肿。综上所述,释“雺”在字形上是没有问题的。

古占星家常以“雺(雾)”为凶兆。《汉书·五行志》云:“言上不宽大包容臣下,则不能居圣位。貌言视听,以心为主,四者皆失,则区霿无识,故其咎霿也。”又引京房《易传》云:“有蜺、蒙、雾。雾,上下合也。蒙如尘云。蜺,日旁气也……此皆阴云之类云。”帛书所言“雺亡(从雨)雨土”,都为凶兆。“亡(从雨)”,李学勤先生读为“霜”,可从[9]。《白虎通义·灾变》:“霜之言亡也。”《释名·释天》:“霜,丧也。”马王堆帛书《十问》云:“食气有禁,春避浊阳,夏避汤风,秋避霜雾,冬避凌阴,必去四咎,乃深息以为寿[10]。”” 其称“霜雾”与楚帛书言“雺霜”相同。可见将该字释为“雺”在字形,辞义上皆密合无间。

注释:

[1]“君子”至“无咎”一句今本的句读,孔颖达《正义》作:“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李鼎祚《集解》引荀爽注作:“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高亨《周易古经今注》,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作:“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义皆可通。

[2]曾宪通:《长沙楚帛书文字编》第86页,中华书局,1993年。

[3]安志敏、陈公柔:《长沙出土战国缯书及其有关问题》,《文物》1963年第九期。

[4]李零:《读<楚系简帛文字编>》,载《出土文献研究》第五辑,科学出版社,1999年。又见《中国方术考》修订本第191页,东方出版社,2001年。

[5]刘信芳:《子弹库楚墓出土文献研究》第62页,台北艺文印书馆,2002年。

[6]黄德宽:《<战国楚竹书>(二)释文补正》,载《简帛研究》网站,2003年。

[7]国家文物局古文献研究室编:《马王堆汉墓帛书》(一)》图版第409行,文物出版社,1980年。

[8]楚文字“巿(从矛)”所从,参縢壬生著《楚系简帛文字编》第1015页,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

[9]李学勤:《论楚帛书中的天象》,载《湖南考古辑刊》第一集,岳麓书社,1982年。又收入其著《简帛佚籍与学术史》第40页,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

[10]此条蒙刘国胜老师惠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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