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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李煜词的宗教色彩

2013-01-09

为什么李烃的词给我们留下的是这样一位“满鬃清霜残雪思难任”的末代帝王形象?是一位如此孤独寂寞的精神流浪者?为什么充斥于李烃词中的是这样一种极为浓厚的悲剧氛围?他究竟有着一种怎样的人生重负?这还得从他做帝王开始说起。

李煜当帝王,可以说是一个历史的误会。他本是那个时代的一位艺术天才。“聪颖敏慧嗜书成性,善诗文,兼通书画,更妙于音律”。④因此,他花很多时间去填词弄曲,饮酒赋诗。他的才能和素质及其理想和目标都与帝王身份相去甚远。且生性率直,敏锐善感。但就是这样一位敏锐善感、率直耽溺的风流才子却偏偏被推上了乱世之时的君主宝座。当然,如果说李烃完全不想做皇帝也不符合历史,而且他是中主李璟的第六个儿子,按理说帝位怎么也轮不到他。而他的长相也与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天生一副帝王相。只“因他生有奇表,广额丰颊,风神洒落,故从小就遭其长兄文献太子弘冀的忌恨”。⑤于是,李烃为了避祸,便自号钟隐,别号莲峰居士、钟山隐士,一心只想邀游在自然与艺术的天地里,无心参与政事。但人生常常就是如此,渴望安宁与和谐,可安宁与和谐却往往被急风暴雨所打破;希望在自然与艺术的天地里驰骋,可他偏偏却被推上了王位。在后主“23岁时,文献太子卒,他才徒封为吴王,并以尚书令知政事居于东宫,后因弘冀以下的四位兄长皆相继早亡,25岁时,嗣位于金陵”。

而等到他嗣承王位以后,本来也想振作一番,可是此时的南唐已国微兵弱。“南唐在五代十国中本来是一个历史较久,领土较广,实力较厚的国家,无奈李烃之父中主李璟只好学能诗,天性儒儒,素昧威武,因而错过了大好时运。”⑦而李烃又生性软弱,没有治国安邦的政治素质、振作之举,终于无济于事。于是在强大宋室的威压之下,他深感不安,对未来充满了忧惧,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向宋室纳贡称臣,屈求一份太平安宁的日子,然而这一份安宁最后也随着宋师的南渡而破灭了。

就这样,李烃从身为皇子遭人忌恨,到身为皇帝被人欺凌,他依然没有政治和人身的自由,甚至没有生存的安全感,伤恨、忧愁、无奈的情绪塞满了他的肺腑。而他那纤弱敏感的神经又使他比别人感受更快,体验也更深。常常是一叶落而悲秋,见飞花便伤春,寒砧阵阵催他失眠,垂柳依依引他相思,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再因那离愁别恨的困扰,内忧外患的打击,国破家亡的痛楚,使他常悲盛筵不常,叹人生短暂。因此在这样沉重的人生重压下,他总是愁恨满怀却又无以排遣,他渴望得到欢乐,他渴望得到安宁。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依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个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酝,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两首《渔父词》,是李烃在遭受长兄弘冀的忌恨之时所写的。他在词中描绘了自己L1中理想的生活图景。他希望自己寄身渔樵,渴望过那种举酒垂钓、逍遥自在的生活。他厌倦尘世的烦扰,追求超逸的佛仙之境,盼望那“万倾波中得自由”的无拘无束。然而这理想的图景却总是被现实所打破,他渴望安宁自由的生活总是不能实现。他又怎能不愁呢?可愁又何用?从皇子遭人忌恨到皇帝被人欺凌,再到囚徒充满恐惧,命运变幻无常,无法把握,谁也不能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于是,词人带着一种深深的忧愤与疑问,带着一种无法解脱的悲苦和哀愁,带着自己理想破灭的绝望与哀怨,去纵情生活,及时行乐。他甚至颓唐地说:“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鸟夜啼》)。人生世事有如转烛飘蓬,到头来只剩得“心事数茎白发,生涯一片青山”(《开元乐》)。

因而阅读李烃的词,我极为强烈地感觉到在那深深的悲愁后面,在那颗骚动不安的灵魂之下,李后主有一种强烈的内在需求。希望在纷坛陆离、变化万端的短暂人生和冥冥的大自然之中,寻找到一块永恒的绿洲,以便建立起自己的精神家园,让漂泊流浪的心灵有一个真正的归宿。是的,人需要归宿,需要一种寄托,因为这种寄托可以为人们解释那些无法解释的一切。而这个寄托,就是宗教,就是作为人的精神形态和生命依托的宗教。李烃就是这样,不断地追怀往事,感情在不断地挣扎;他也不断地反省人生,反省自己,心情矛盾抑塞。也正是由于他的仟悔和反省,以及对人生的彻底的追究,对自身存在的关注与自救,才使得他的词弥漫着一种浓厚的悲剧氛围,也使得他在那深层的苦难中不断地拷打着自己的灵魂。尽管李后主的苦难有着自己不可推脱的责任,但在他的苦难中却体现了人类为寻求灵魂而展开的上下求索,这种苦难是与作为生命形态和精神现象的宗教同在的苦难,因而特别提出来加以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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