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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恒先》蠡測

2013-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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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恒先》蠡測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三)》自四月中旬正式發行以來,掀起了簡帛研究的新一輪熱潮。其中《恒先》篇在李零先生精心整理的基礎上,又有一系列的討論文章先後在簡帛研究網站(http://www.jianbo.org)上發表,對文本的還原及其思想研究大有幫助。筆者在學習過程中有點體會,寫出來以就教于方家。

一、“恒先”兩說

《恒先》篇為傳世文獻所未載,其寫作年代及學派歸屬都有待進一步探討。從內容看,無疑是先秦時期的重要哲學著作。目前已發表的討論文章中,對簡中的諸多概念、範疇頗有不同理解。即以“恒先”而言,便有兩種解釋:一是終極的先;二為道的別名。

《恒先》開篇即說:“恒先無有”。何謂“恒先”?李零先生已指出,作為終極的“先”是“恒先”[1]。龐朴先生也主張,“恒先”是“極先,絕對的先,最初的最初[2]。”此說有馬王堆《道原》篇“恒先[3]之初”可以證明。按,恒先之初也就是“遂古之初”,不是“道之初”。將“恒先之初”簡化一下,便或為“恒先”,或為“泰初”。《莊子·天地》篇在談到萬物的起源時說“泰初有無”,“有無”雖不等於“無有”,但作為時間狀態的“恒先”和“泰初”,卻可等量齊觀,都是屈原《天問》所謂的“遂古之初”。我們很容易理解“泰初”和“遂古之初”為最早最早的時候,同樣,“恒先之初”亦當如此理解,就像我們常說的“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是個時間狀語。為行文方便故,“恒先之初”完全可省略為“恒先”,猶如“遂古之初”亦可稱為“泰初”。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把“恒先”理解為終極、絕對的“先”。

然而,李零先生又認為“恒先”是道,“恒先”是“道”之別名,“恒先”就是指先天地而生,獨立不改,周行不殆,作為永恆創造力的“道”。並指出帛書《道原》篇“恒先之初”句,同樣是以“恒先”表示“道”。李學勤先生亦肯定“恒先”就是道家的道,並說“恒先無有”即“常無有”[4]。此說不無道理,因為“恒先”確實是描述“道”的;但若徑說“恒先就是道”,卻不甚容易。因為,如果恒先便是道,那麼,“恒先無有”便是“道者無有”;如果恒先便是道,那麼“恒氣”也應該是道;“恒或”(或,恒焉)也應是道。其他“恒一”、“恒X”都是道?譬如,《恒先》說:“氣是自生,恒莫生氣。氣是自生自作。恒氣之2生,不獨,有與也。或,恒焉。生或者同焉。”李零先生認為這裏的“恒氣”是作為終極的“氣”,最原始的“氣”;這與“恒先”作為終極的“先”應是一致的。再看帛書《道原》的“恒一”說:“恒先之初,迵同大虛。虛同為一,恒一而止。”此“恒一”即《莊子·天地》中“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的“一”,這是最初的、絕對而未形之“一”。其與“恒氣”一樣具有形上學的本體含義,是萬物得以產生的本根,但與“恒先”不在同一個層面上。因“恒先”是“恒氣”與“恒一”得以產生之前的一種時間狀態,也可以說“道”所具有的時間屬性是“恒先”的,而不能說 “恒先”本身就是“道”。

“恒先”不等於道,當然也不是與道無關,它是對道的屬性的一種描述。《莊子·齊物論》說:“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說的就是哲人對恒先的追求。道還有別的屬性,如,道是終極的存在,便可名之曰恒有,是唯一的存在,便可謂之曰恒一。諸如此類。在這個意義上,如果說“恒”是道的別名,以示其終極性絕對性和永恆性,倒不失為一種說法;至於“恒先”,則是無法擺脫它那時間屬性,而君臨天下的。

二、靜虛為一

《恒先》篇說,恒先之時,是樸[5]、靜、虛的。這樸靜虛,也是對恒先之時的描述,而並非等於道本身。它是要說,那時候,宇宙是樸的、靜的、虛的。

說宇宙是樸靜虛的,也並非是說,宇宙便是這樣的三大塊,各霸一方。不是的。宇宙此時還不成“形”,也沒有任何“形”可言,我們只能勉強描述一下它的“狀”:它是樸狀的、靜狀的、虛狀的。

郭店《老子》上說:“有狀混成,先天地生”。其所謂的“狀”,就是先於一切有形事物乃至“形”本身的狀態,我們完全可以拿來和這裏的樸靜虛打通了來理解。樸靜虛三狀,也不是三分的,而是混一的。《恒先》篇中說:“未有天地,未1有作行出生,虛靜爲一,若寂夢夢,靜同而未或明、未或滋生” [6],便是說的三狀混一的情景。

此狀態雖混沌一片,卻又是可分析的並應該分析的。從一種角度看,它是靜的;從另一種角度看,它是虛的。將靜虛二者合言之,又可以說,它是樸的。我們可以看得出,靜虛這兩個角度的提出,實在是人對宇宙對天地萬物的認識的一種投影。其所謂“靜”,是對大地、時間、陰之類事物的抽象與概括;其所謂“虛”,則是對天、空間、陽之類事物的抽象與概括。是著者所想像的這些物事未有之時的兩種潛在狀態。在道家著作中,靜、虛並提的地方非止一處。例如《老子》有“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十六章)之說,《莊子》有“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天地之本”、“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萬物之本也”(《天道》)之章。《管子·心術上》有“天之道虛,地之道靜。虛則不屈,靜則不變”之文。還有《文子·自然》“靜則同,虛則通,至德無爲,萬物皆容,虛靜之道,天長地久”之語。《恒先》以靜虛描述恒先時代,同老莊及《管子》、《文子》的思想完全一致,而且似乎更為簡潔。

這靜和虛,又可綜合視之為樸。所謂“樸”,簡單說來是原始素材,就《恒先》而言,它是靜虛合而為一。樸靜虛三者到了《文子·道原》變而為五:“故道者,虛無、平易、清靜、柔弱、純粹素樸,此五者,道之形象也。虛無者,道之舍也。平易者,道之素也。清靜者,道之鑒也。柔弱者,道之用也。用者,通也。反者,道之常也。柔者,道之剛也。弱者,道之強也。純粹素樸者,道之幹也。”這裏明確表明樸靜虛是“道之形象”,即對道的三種不同描述:樸為道幹,靜為道鑒,虛為道舍。這個說法顯然比《恒先》復雜而詳細,但就思想深度而言,《恒先》卻比它高深得多,難以相提並論,不可同日而語矣!

三、本體/起源論

“生”是宇宙生成論中的重要範疇。《恒先》中共有五種不同的“生”法:

(1)自生:氣是自生,恒莫生氣。氣是自生自作。恒氣之2生,不獨,有與也。或,恒焉。生或者同焉。昏昏不寧,求其所生,異生異,鬼生鬼,韋生韋,悲生悲,哀生哀。

(2)復:求欲自復,復3生之生行[7]。

天道(地?)既載,唯一以猶一,唯復以猶復。恒氣之生,因9復其所欲。明明天行,唯復以不廢,知既而荒思不殄。

(3)生:濁氣生地,清氣生天。氣信神哉,云云相生。信盈天地,同出而異性,因生其所欲。4

(4)焉:有或焉有氣,有氣焉有有,有有焉有始,有始焉有往。1

(5)出於:有出於或,性出於有,音出於性,言出於音,名出於5言,事出於名。

中國哲學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將宇宙本體論與宇宙生成論統而言之,杖绻?R勇先生所指出,《恒先》首句(恒先無有,樸、靜、虛。朴、大樸,靜、大靜,虛、大虛)“並本體論與宇宙論一起說,是中國特有的‘本體——宇宙論’的講法,即現象世界的形而上的根據(就本體言)和根源、動力(就宇宙生成言)是‘恒先’即‘道’”[8]。正因為有這種“一起說”的習慣,才有了上引的五種不同的“生”法。

但是,在文獻史料中,也有不“一起說”的例子。僅以近年出土的簡帛而論,便有兩則明顯例證:馬王堆帛書的《道原》和郭店楚簡的《太一生水》,前者主要從本體角度談,後者主要從起源角度談。《道原》說:

小以成小,大以成大。盈四海之內,又包其外。在陰不腐,在陽不焦。一度不變,能適蚑蟯。鳥得而飛,魚得而遊,獸得而走,萬物得之以生,百事得之以成。人皆以之,莫知其名。人皆用之,莫見其形。……天地陰陽,四時日月,星辰雲氣,蚑行蟯動,戴根之徒,皆取生,道弗為益少;皆反焉,道弗為益多。

這是說,作為現象世界形上根據的“道”,盈乎天地之間、四海之內外,其無傷於陰陽變化;小大得之以成其小大,蟲魚鳥獸得之以成其性,萬物百事得之以生成,百姓日用而不知不見;皆取之不為少,皆反焉亦不為多。所以它“是世界的本根、本體、本源、總動力,是在邏輯上獨立于、超越於“有”的現象界之上,又在時間上早於有形天地萬象之前的,是產生天地萬象的母體”[9]。可見《道原》所討論的是純粹本體論,《太一生水》則不然:

太一生水,水反輔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輔太一,是以成地。天地復相輔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復相輔也,是以成陰陽。陰陽復相輔也,是以成四時。四時復相輔也,是以成冷熱。冷熱復相輔也,是以成濕燥。濕燥復相輔也,成歲而後止。

故歲者,濕燥之所生也。濕燥者,寒熱之所生也。寒熱者,四時之所生也。四時者,陰陽之所生也。陰陽者,神明之所生也。神明者,天地之所生也。天地者,太一之所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