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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善复始”浅析

2013-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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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善复始”浅析

在郭店简《性自命出》一文中,作者提出了“反善复始”的命题。由于人们对于先秦儒家学派庞大的理论队伍所发挥出来的巨大理论力量,所达到的理论深度没有充分的认识,对先秦时期文献的丧失之严重并没有足够的估计,尤其是有些人对先秦时期“天命论”思想的重要性、深刻性,缺乏历史性的态度和常识,因此对诸如像“反善复始”这类超越我们时代的命题没有予以相应的重视,这是我们目前在研究郭店楚简时应该注意的一个问题。笔者以为,“反善复始”,上承《周易》,下开思孟学派的“性善论”,既是锤炼性情的手段,也是复归天道的至诚之道,是值得我们深究的。

“反善复始”的命题出现在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的第26、27简,为了便于阐述,现将有关片断转录于次:

笑,礼之浅泽也;乐,礼之深泽也。凡声,其出于情也信,然后其入拨人之心也厚。闻笑声,则 鲜如也斯喜。闻歌谣,则蹈如也斯奋。听琴瑟之声,则?如也斯叹。观《赉》、《武》,则齐如也斯作。观《韶》、《夏》,则勉如也斯俭。?思而动心,?如也。其居次也旧,其反善复始也慎,其出 入也顺,司其德也。郑、卫之乐,则非其听而从之也。凡古乐龙心,益乐龙指,皆教其人者也。 《赉》、《武》乐取;《韶》、《夏》乐情。(《性自命出》第22、23、24、25、26、27、28简)[1]

这段文字与先秦各种经典,如《周易》、《礼记·檀弓》、《礼记·乐记》都有渊源关系,但是其主旨,是在说,人应该加强德性的修养,只有在德性上占据了主动的地位,才能在音乐的陶冶中进一步加强自我的修养,听到好的音乐,就会“斯作”、“斯俭”,从中获取教益;听到不好的、不健康的音乐,则不受其诱惑。

但是,“?思而动心,?如也。其居次也旧,其反善复始也慎,其出入也顺,司其德也。”穿插在叙述艺术欣赏的中间,似乎是对艺术欣赏的一段理论性的总结。很明显这里是在强调,外界事物的对心灵的激发,当然会引起思绪的荡漾,是所谓“待物而后作。”(第1简)只有那种持己守中、善于反己修身、知道“性自命出,命自天降”(第2、3简)的道德君子,才能用道德的原则知道自己的音乐欣赏(主体与外界的摩荡),把握住自己不为外界所惑的心。

从字、词的搭配来说,“其反善复始也慎”一句最为精当,意义也最为深刻。粗通一点中国哲学史的人都应当知道,从字面上理解,就可以大致领会到,“反善复始”的要义,一是 “天命论”,二是“复性论”,三是“性善论”,三者互为依持,在中国哲学史上的意义是重大的。

但是,从整个篇章的结构来看,作者却轻描淡写,似乎是一笔带过,没有予以起码的阐述。因此,笔者以为,《性自命出》的作者之所以对这个重要命题低调处理,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反善复始”在《性自命出》一文写作的地区或者年代,已经反复被人提起,已经是人们视为当然的一个自明的哲学命题,或许在其他的什么文献中,已经被人详细地论述过,或许在文章作者的生活圈子以内,人们已经相当的耳熟能详,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笔者以为,在《性自命出》写作的年代,由于社会生活的悲欢离合、人们命运的不可捉摸以及科学研究还不足以认识生命本身的事实,致使哲人们非常重视“天命论”的探讨,他们所达到的理论深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就像狩猎时期原始的狩猎人所达到的狩猎技术水平,根本不是我们能够企及一样。这正是笔者予以关注的原因。

“反善复始”是一个连动式的动宾、联合词组。在先秦的经典著作中,这种词组结构出现得最多的地方是《周易》。由于《周易》最基本的思维方式是阴阳消长、互为依持的辩证法,因此,为了概念运用的方便,抓住推理运思的内在逻辑,《周易》的作者广泛地使用了这种特殊的构词方式:“厚德载物”(坤卦)、“果行育德”(蒙卦)、“容民畜众”(师卦)、“舍逆取顺”(比卦)、“俭德辟难”(否卦)、“类族辨物”(同人卦)、“遏恶扬善”、“顺天休命”(大有卦)、“裒多益寡”(谦卦)、“作乐崇德”(豫卦)、“振民育德”(蛊卦)、“明罚敕法”(噬?卦)、“赦过宥罪”(解卦)、“惩忿窒欲”(损卦)、“损上益下”(益卦)、“致命遂志”(困卦)、“劳民劝相”(井卦)、 “正位凝命”(鼎卦)、“永终知敝”(归妹卦)、“明慎用刑”(旅卦)、“申命行事”(巽卦)、“辨物居方”(未既卦)等等。它们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往往前者是条件,后者是结果,或者有其他什么微妙的联系。亦即,只有“厚德”才能“载物”;只有“果行”,才能“育德”等等,不一而足。

这种构词方式深刻地影响了先秦的哲学著作中许多命题的表述方式。“反善复始”就是一例。其中,“反善”是途径,是手段,是形而下的人生追求,是随时随地地对自我的德性修炼;“复始”则是目的,是皈依,是形而上的性命超升,是“下学上达”,对天命的回应。所以,“反善复始”的命题,正是中国哲学史上“复性论”崛起的重要一环。郭齐勇师指出:儒家的复性、复初“是一种反省式的直觉,唤醒灵明的本心、本性,体认天道。这是一种生命的智慧,生命的辩证法,是本体理境的追求。”[2] 由此看来,脱离了中国哲学史的整体发展,要理解“反善复始”的天命论意义,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哲学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任何一种新的思想的出现,必然都是受到了与它息息相关、上下左右各个方面的影响而导致的结果,哲学史的进步和发展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反善复始”的哲学命题就是如此。从上文的叙述中,我们已经明显地感到,这个命题在表述方式上受到了《周易》的影响。事实上,还并不仅仅限于形式方面。《周易》“家人卦”的《象》有“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蹇卦”的《象》有“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反”者,返也。“反身”,就是扪心自问,随时反省自己的意思。孔子的“内省”、曾子的“自省”、子思的“反求诸身”和孟子的“反身而诚”,都是这一理论路径的延展。在郭店简中也有:“穷达以时,幽明不再,故君子惇于反己”,(《穷达以时》第15简)“闻道反己,修身者也。”(《性自命出》第56简)很显然,“反善复始”的哲学命题与这种自《周易》以来,德性的反躬自省传统是分不开的。

“反善”之谓,源于“反己”;或者说,是“反躬自省”的超拔,其路径已经非常明确。但是,它与“复始”一交接,就激发起了内在的思想激流,与更为广阔的背景互渗在一起。《周易》“复卦”有 “休复,吉。”“敦复,无悔。”“中行,独复。”其《象》曰:“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休复之吉,以下仁也。”《系辞下传》曰:“复,德之本也。”也就是说,复,是道德的根本。《杂卦传》曰:“复者,反也。”可见,“反”与“复”连用,本来就是《周易》基于对天体宇宙(天道)之慎密的观察,而对事物之运动规律的一种特殊的概括方式。因此,在“反善复始”命题的背后,就透露出了对《周易》天道观的背景衬托,深邃,遥远而带有几分神秘的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