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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文选》类总集的编纂体例与选文范围

201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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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文选》类总集的编纂体例与选文范围

一、总集的生成及其编纂体例

所谓总集,指的是按照一定的体例收录不同作者诗文作品的图书文献。

在中国古代图书文献中,春秋时代编纂成书的《诗三百》应是第一部诗歌总集。但早在西汉,人们就把《诗三百》视为儒家经典,称为《诗经》;从东汉刘向(前77-前6)父子的《七略》开始,历代书目都将《诗经》列入“经部”,而不把它当作总集[①]。

刘向辑录的《楚辞》,收录屈原(约前339-约前278)、宋玉(生卒年未详)等人的诗歌作品,原本也应属于诗歌总集。《四库全书总目》卷148《楚辞章句》提要即云:

初,刘向裒集屈原《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宋玉《九辨》、《招魂》,景差《大招》,而以贾谊(前200-前168)《惜誓》、淮南小山《招隐士》、东方朔(前154-前93)《七谏》、严忌《哀时命》、王褒《九怀》及向所作《九叹》,共为《楚辞》十六篇,是为总集之祖。[②]

但在历代书目中,又一直以“楚辞”别为一门,与集部的“总集”、“别集”并立[③]。《四库全书总目》卷148“楚辞类序”称:

《隋志》集部以“楚辞”别为一门,历代因之。盖汉魏以下,赋体既变,无全集皆作此体者,他集不与楚辞类,楚辞亦不与他集类,体例既异,理不得不分著也。[④]

按《隋书》卷35《经籍四·集志》分集部为三类:楚辞类、总集类和别集类。其“楚辞类序”云:

《楚辞》者,屈原之所作也。……其后贾谊、东方朔、刘向、扬雄(前53-18),嘉其文彩,拟之而作。盖以原楚人也,谓之“楚辞”。然其气质高丽,雅致清远,后之文人,咸不能逮。[⑤]

既然后世文人在楚辞写作的体例与风格两方面都难以为继,那么就只能将楚辞单列一类,与后世的总集判然而别。

正因为如此,《四库全书总目》卷186“总集类序”说:

文籍日兴,散无统纪,于是总集作焉。……《三百篇》既列为经,王逸所裒,又仅《楚辞》一家,故体例所成,以挚虞《流别》为始。其书虽佚,其论尚散见《艺文类聚》中,盖分体编录者也。[⑥]

以西晋挚虞(约245-约312)的《文章流别集》为总集编纂体例之始,其说亦本于《隋书》卷35《经籍四·集志》:

总集者,以建安之后,辞赋转繁,众家之集,日滋以广。晋代挚虞,苦览者之劳倦,于是采擿孔翠,芟剪繁芜,自诗赋下,各为条贯,合而编之,谓为《流别》。是后文集总钞,作者继轨,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⑦]

挚虞所作,据《隋书·经籍志》著录,有《文章流别集》41卷(梁60卷),《文章流别志》、《文章流别论》各2卷[⑧]。“集”选录各体文章,“志”著录篇目及作家简历,“论”评述各体文章的源流、优劣,三者别名,合为一书,体例详尽完备。这是现有著录的最早的收录各体文章的著作,可惜早已佚失,唯遗残篇,无法睹其全貌[⑨]。

在挚虞之前,实已有总集的编纂。现知最早的总集,是王逸(约107-144在世)的“《汉诗》百二十三篇”[⑩]。此外,见于《隋书·经籍志》著录,在挚虞之前或同时编纂的总集,尚有:杜预(222-284)《善文》,应璩(?-252)《书林》,傅玄(217-278)《七林》,荀勖(生卒年未详)《晋歌诗》、《晋燕乐歌辞》,陈寿(233-297)、《魏名臣奏事》,荀绰(生卒年未详)《古今五言诗美文》,陈勰(生卒年未详)《杂碑》、《碑文》等[11]。但这些总集大抵都是汇聚某一体文章为一编的,与《文章流别集》的总汇各体文章有别。也许正因为如此,《隋书·经籍志》才以《文章流别集》作为总集的发铏之作。从总体上说,总集兴起于曹魏(220-265)西晋(265-316)之际,这是大致可以断定的。

要而言之,总集的生成,盖由于东汉末年之后,别集繁兴,所谓“众家之集,日滋以广”,于是为了避免读者翻检之劳倦,便于作者属辞之取则,各种文集总钞便逐渐涌现[12]。由此可见,总集生成的最初动因,不是为了保存典籍,而是为了读者和作者的实用。易言之,便于读者翻检和作者取则,这是总集的原初功能。南朝梁萧统(501-531)《文选序》说:

余监抚馀闲,居多暇日,历观文囿,泛览辞林,未尝不心游目想,移晷忘倦。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辞(原文作“词”)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自非略其芜秽,集其精英,而(原文作“盖”)欲兼功,太半难矣![13]

正因为作品繁多,难于兼功,所以萧统不得不“略其芜秽,集其精英”,编为总集,以为当世作者写作的范式。上引《隋书·经籍志》所说的“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唐李善(约630-689)《上〈文选注〉表》所说的“后进英髦,咸资准的”[14],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总集的这一原初功能,实本于类书。类书的功能,正如唐欧阳询(557-641)《艺文类聚序》所说的:“俾夫览者易为功,作者资其用,可以折衷今古,宪章坟典云尔。”[15]

至于后世,“文集日兴,散无统纪”,为免散佚,才有了收罗全备的总集。因此,《四库全书总目》卷186“总集类序”认为,综观历代作为“文章之衡鉴,著作之渊薮”的总集,大致可分为两种:一是“网罗放佚,使零章残什,并有所归”,即从收集保存古典文献出发,尽量求全求备,辑集零章散篇,汇录全文,编成全集性的总集,如《全唐诗》(清彭定求等)、《全唐文》(清董诰等)之类;二是“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即按照一定的标准和要求,择优精选,辑成选集、选本之类的总集,如《唐文粹》(宋姚铉)、《皇朝文鉴》(宋吕祖谦)、《国朝文类》(元苏天爵)之类[16]。

正因为总集的原初功能是便于读者翻检和作者取则,因此从挚虞《文章流别集》发端,“类聚区分”[17],“分体编录”[18],即区别不同文体加以选编著录,便成为总集的基本编纂体例。因为分体编录,以类相从,使用者就可以便捷地“按图索骥”,根据自身写作的需要,翻检和阅读前人的相关作品,作为写作的楷模[19]。因此早期总集基本的编纂体例便是“分体编录”,如挚虞的《文章流别集》、南朝梁萧统的《文选》等都是如此。由此而派生出一种别体,即辑录一代或历代同一体裁作品的总集,如南朝陈徐陵(507-583)的《玉台新咏》[20]。于是,总集编纂与文体分类,从一开始便相因相成:总集编纂成为文体分类的胚胎,文体分类成为总集编纂的根据。

那么,分体编录的总集又有哪些具体的基本体例呢?因为挚虞的《文章流别集》早已散佚,现存最早的诗文总集首推《文选》,而且在实际上《文选》也成为后世编纂诗文总集的主要蓝本,因此我们便从《文选》入手,归纳分体编录的总集的基本体例。

《文选》为南朝梁太子萧统组织编纂[21],萧统死后谥号“昭明”,所以此书后世又习称《昭明文选》。全书30卷,共收录先秦至南朝梁的作家130家,作品700余篇。萧统《文选序》云:

式观元始,眇觌玄风。冬穴夏巢之时,茹毛饮血之世,世质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犠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时义远矣哉!若夫椎轮为大辂之始,大辂宁有椎轮之质;增冰为积水所成,积水曾微增冰之凛。何哉?盖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随时变改,难可详悉。

尝试论之曰:诗序云:“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至于今之作者,异乎古昔,古诗之体,今则全取赋名。荀、宋表之于前,贾、马继之于末。自兹以降,源流实繁。述邑居则有“凭虚”、“亡是”之作,戒畋游则有《长杨》、《羽猎》之制。若其纪一事,咏一物,风云草木之兴,鱼虫禽兽之流,推而广之,不可胜载矣!又楚人屈原,含忠履洁,君匪从流,臣进逆耳,深思远虑,遂放湘南。耿介之意既伤,壹郁之怀靡诉。临渊有怀沙之志,吟泽有憔悴之容。骚人之文,自兹而作。

诗者,盖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关雎》、《麟趾》,正始之道著;桑间、濮上,亡国之音表。故风雅之道,粲然可观。自炎汉中叶,厥途渐异。退傅有“在邹”之作,降将著“河梁”之篇,四言五言,区以别矣。又少则三字,多则九言,各体互兴,分镳并驱。颂者,所以游扬德业,褒赞成功。吉甫有“穆若”之谈,季子有“至矣”之叹。舒布为诗,既其(原文作“言”)如彼;总成为颂,又亦若此。次则箴兴于补阙,戒出于弼匡;论则析理精微,铭则序事清润;美终则诔发,图像则赞兴。又诏诰教令之流,表奏笺记之别(原文作“判”),书誓符檄之品,吊祭悲哀之作,答客指事之制,三言八字之文,篇辞引序,碑碣志状,众制锋起,源流间出。譬陶匏异品(原文作“器”),并为入耳之娱;黼黻不同,俱为悦目之玩。作者之致,盖云备矣!

……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鬼神争奥,孝敬之准式,人伦之师友,岂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今之所撰,又亦略诸。若贤人之美辞,忠臣之抗直,谋夫之善(原文无“善”字)话,辩士之舌(原文无“舌”字)端,冰释泉涌,金相玉振。所谓坐狙丘,议稷下,仲连之却秦军,食其之下齐国,留侯之发八难,曲逆之吐六奇,盖乃事美一时,语流千载,概见坟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虽传之简牍,而事异篇章,今之所集,亦所弗(原文作“不”)取。至于记事之史,系年之书,盖(原文无“盖”字)所以褒贬是非,纪别同异(原文为“异同”),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赞论之综缉辞采,序述之错比文华,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故与夫篇什,杂而集之。远自周室,迄乎(原文为“于”)圣代,都为三十卷,名之(原文为“曰”)《文选》云耳。

凡次文之体,各以汇聚。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类分之中,略(原文为“各”)以时代相次。[22]

以萧统《文选序》为本,参照《文选》本文的情况,《文选》的编纂盖有如下5条基本体例:

第一,选文范围之例。“文”作为文籍的意思,有广狭二义:广义之“文”泛指所有的文字写作的文本,狭义之“文”特指文学写作的文本。而《文选》之“文”,盖取狭义,既不包括经籍、子籍,也不包括史籍中的言辞、记事之文,而仅取“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的篇章,包括诗篇、赋作和文章。

第二,分体归类之例。虽然历时地看,各种篇章“随时变改,难可详悉”,但是采用共时性的观点,各种篇章毕竟各自有体,相因相承。因此总集编纂,便可“次文之体,各以汇聚”,即区别各种文体,分类加以编排篇章。

第三,体类排序之例。虽然文体“众制锋起,源流间出”,但是编纂总集,次其先后加以排序,何体在先,何体在后,应该有一定的顺序。

第四,二级分类之例。《文选序》称:“诗赋体既不一,又以类分”,这里所说的“类”,则非体类之“类”,而是体类之下的二级分类。而二级分类的分类标准,可以不同于一级分类,自有其特点。

第五,篇章排序之例。所谓“类分之中,略以时代相次”,即在各体各类之下所收录的篇章,一般按作者时代先后加以排序,以便历时地观察此体此类篇章写作的演变轨迹。

二、历代《文选》类总集概说

为了详细考察分类编录的总集的基本体例,本文拟抽样分析历代编纂的以《文选》为蓝本的总集,即“《文选》类总集”。如前所述,“《文选》类总集”最基本的编纂体例,是甄选历代的或当代的诗篇、赋作和文章,分体编录。本文拟抽样分析的《文选》类总集,按编纂时代先后依次为:《文苑英华》、《唐文粹》、《宋文鉴》、《元文类》、《文章辨体》、《明文衡》、《文体明辨》、《明文在》。本节即对各书情况略加说明。

《文苑英华》系宋初朝廷组织编纂的大型总集,有《四库全书》抄录明万历刊本、中华书局影印南宋刊残本配明刊本等。该书编纂,以翰林学士承旨李昉(925-996)、宋白(936-1012)等20余人先后主持其事,始于太宗太平兴国七年(982)九月,成于雍熙三年十二月(公元已入987年)[23]。全书1000卷,共收录魏晋至晚唐五代的作家2000余人,诗、赋、文等作品近20000篇[24]。明胡维新(嘉靖三十八年进士)《重刻文苑英华序》云:

坟经义邈,词华郁蔓,延刘汉而接萧梁,昭明之《选》备矣。《苑》之集,始于梁,而部系类分,悉宗《选》例,非嗣文以承统乎?[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