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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汉川善书的传播

2013-01-04

以前,汉川善书的传播者和(较固定的)受传者之间存在“知沟”。知沟,即“知识沟”、“信息沟”,是1970年美国传播学家蒂奇诺等人提出的一种理论假说:“由于社会经济地位高者通常比社会经济地位低者更快地获得信息,因此,大众传媒传送的信息越多,这两者之间的知识鸿沟也就越有扩大的趋势。”[3](P230)这个理论虽然是针对大众传媒发达时代而论的,但却可以启发我们,在任何时代社会经济地位高者比低者更容易获得知识上的优越地位,社会经济地位低者通过其他手段获取知识,也将为其更进一步获取知识取得优势。明清两代,圣谕宣讲由绅士或识字阶层承担,圣谕宣讲演变为善书后,也由“识字者传看诵习,并讲与不识字人知道”[4]。一些经济地位高者,进行善事活动,散发善书文本,自己讲善书或支持善书的讲唱,“‘善人’和一部分上层人士则认为,(善书的)因果报应思想对于社会底层的‘愚夫愚妇’可起教化作用,有裨于改善风俗”[5](P9)。可见,善书艺人和观众之间的知沟,使善书艺人承担着道德启蒙和教化作用。汉川善书的老一辈艺人,如何文甫、陈贻谋、袁大昌、徐忠德等人,都是读过4年甚至10年私塾的人,在民间享有较高声望。这些艺人曾说,因为善书是教人做善事的,所以讲善书的人就不能想发财。如今还健在的袁大昌和徐忠德,一辈子生活清贫,但操守高尚。

当前,汉川善书艺人与观众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知沟,以熊乃国为代表的年青一代艺人,一般是初中文化程度。“善书原来是以教化民众为目的宣讲的。但到了现代,随着其表演的营业化,娱乐性强的故事吸引了听众,善书的教训性时而被忘掉。”[6]据笔者了解,当前观众听善书的目的,大多是为了消遣娱乐,这主要体现在善书的场书①表演场合。而被人请去表演的台书,则主要体现了巫术功能,因为此时善书表演的目的是为了还愿或祛灾,还伴随一些严肃的巫术仪式的举行。当前,善书艺人承担的道德启蒙与教化任务已基本失落了。

善书的固定观众大多是55岁以上的老年人,他们多数文化程度不高,对新事物新信息的接受速度远远赶不上年轻人,大众传媒并没有培养起他们对媒介的接触兴趣。据了解,他们中98%以上平均每天看电视不超过1小时,有的基本上不看电视。对他们来说,电视上的大量信息并不是他们感兴趣的,而且存在接受“知沟”。电视这种单向无交流、一台一人③、封闭的传播模式,不符合他们接受信息的习惯,甚至加深了他们的孤独感。他们对大众传媒特别是电视有一种消极抵触的情绪。而善书并不存在媒介或信息的“知沟”,更重要的是,善书面对面的群体传播模式使艺人与观众以及观众之间的信息沟通保持了通畅和默契。

据调查,对于中年人或年轻人而言,听善书只是一种节日活动,平时他们选择各种娱乐方式的余地很大,一般不听善书。他们中一些人虽有时也想去茶馆听善书,但认为茶馆已成了老年人文化场域的象征,善书也打上了老年文化的烙印,因此往往会放弃听善书的想法。他们要保持自己潜意识里的年龄群体特征。

三、汉川善书的传播模式

在大众传媒不发达时代,善书表演很盛,如今传媒较发达,但较固定的善书观众群体对大众传媒有消极抵触情绪,故汉川善书的传受活动仍以群体传播模式进行。

日本学者岩原勉认为:“群体传播,就是将共同目标和协作意愿加以连接和实现的过程。”[3](P90)当前传播学界一般把“群体”和“组织”分开来讲。相比组织,群体一般是自然形成的,成员遵循一定的规范,但活动余地较大,结构层次也较为松散。简单点说,群体传播就是指组织以外的一种群体传播活动。汉川善书的艺人和观众之间的讲善书和听善书活动,即是一种群体传播活动。 不管是场书还是台书,听善书的,大多是周围的群众,每次聚集百来人,形成群体传播的模式。时日渐久,会有一些善书迷,“爱听善书”的群体意识将善书观众和善书艺人凝聚在一起,形成牢固稳定的群体核。同时,群体之中还有小群体,善书艺人也构成一个群体,即由师承和地缘关系构成的一个个班子,群体内进行切磋探讨,传承并发展了善书技艺。善书传播还与传统节日如清明节、中元节、春节等紧密联系在一起,此外,群众还愿、祭祖、祝寿等也喜欢请善书艺人表演善书。可见,善书的传播还和其他民俗活动互融在一起,而大多民俗活动的功能就是把平时闲散的群众真正聚结在一起,形成“群体”。善书就这样在群体范围内传播。

上文已提到,汉川善书表演中专门有歌哭的唱段,悲切婉转,催人泪下。据顾颉刚考证,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民间就有“善歌哭”的风习,孟姜女传说中就讲到孟姜女哭倒长城。善书艺人通过歌哭调动人的情感,其实体现了群体传播中的群体暗示和群体感染机制。群体暗示,类似于临床医学的催眠暗示。“暗示是在无对抗条件下,人们对接受到的某种信息迅速无批判地加以接受,并依此而做出行为反应的过程。” [7](P321)女艺人张远香说:“不论什么书,只要深入角色,就能情不自禁,泪流满面。自己流泪的时候,观众也跟着流泪。”如《滴血成珠》中,秉桂死后,善书艺人并不急于让故事往前发展,而是连着三个唱段哭失去亲人的痛苦:田氏哭夫,琼瑶哭父,秉桂托梦哭妻女。艺人几番哭诉,让观众也觉悲伤。这种悲伤情绪在暗示机制的作用下,以异常的速度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即群体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