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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偓自传诗浅论

2012-12-28

翰苑生活使他感到肃穆崇重、雍容适意,他在《与吴子华侍郎同年玉堂同值,怀恩叙恳,因成长句四韵兼呈诸同年》一诗中写了声名的显赫与身份的富贵。《雨后月中玉堂闲坐》也流露出了这一心态。这首诗后有一段小注:“禁暑严密,非本院人受讫,授院使,院使授学士。”诗人写下这一翰苑制度是颇有用意的。诗中写了时雨洗暑,凉月在空,既无闲事,又无余暑。更有冰盘果子、绿香熨齿,水殿风吹、侵人肌肤。加之受宠重的地位,诗人此时的心情我们不难想象。这种生活、心态情感也同样表现在他的另外一些诗歌中。如《六月十七日召对,自辰及甲,方归本院》,这一次召对,《资治通鉴》卷二六二天复元年六月条记载:“上之反正也,……丁卯,上独召偓,问日:‘赦使中为恶者如林,何以处之?’对日:……上深以为然,日:‘此事终以属卿’。”诗人这一次被皇上召对,时间长达四个时辰,而召对的内容是重大机密事件对这次的召对诗人的心情是极为愉快的,诗中用了东方朔只能以诙谐取悦汉皇的典故来反衬自己“处可机密,率与帝意合”的受宠的地位和得意的情态。《中秋值禁》描绘了他于草制毕,“紫泥封后”,登楼凭栏,那种“露和玉屑金盘冷,月射珠光贝阕寒。天衬楼台笼苑外,风吹歌管下云端”的舒适愉悦心情。《赐日宴作》《朝退抒怀》等诗都生动地描摹了受恩宠的自适。以至晚年漂泊流寓闽地时,想起这一段生活时,仍不禁潸然泪下:“相逢莫话金銮事,触拨伤心不愿闻。”(《赠僧》)“金銮岁岁长宣赐,忍泪看天忆帝都”(《湖南绝少含桃,偶有人以新摘者见惠,感事伤怀,因成四韵》)

《十国春秋》载诗人到晚年谪居南安时,还珍藏着当年保留下来的烧残龙风烛和金缕巾作纪念,可见翰苑的生活在他一生中的重要地位。

3.天涯迁客、悲愤深挚。韩偓是晚唐一个很有气节的大臣。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总结了韩偓忠义亮节:“予尝谓偓有君子之道四焉:《诗》日:‘风雨如晦,鸡呜不已。’偓之谓矣。“晁公武的赞赏,正是韩偓遭贬流寓的最主要的原由。韩偓对朱全忠不肯曲意逢迎,极力维护昭宗的皇帝威仪,这于朱全忠蓄谋篡夺帝位的行动,无疑是一大障碍,朱全忠当然要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韩偓一生一共遭到三次贬谪,第一次贬官在乾宁四年六月,做诗《余自刑部员外郎为时权所挤,值盘石出镇藩屏,朝选宾佐,以余充值掌书记,郁郁不乐,因成长旬寄所知》。这次贬官对韩偓影响不大。第二次贬官在天复二年风翔行在。因宰相韦贻范居丧求起复,韩偓拒不草麻一事,这一次也只是官职略降,皇帝的信任并不稍减,所以这次贬官对韩偓打击仍然不大。

韩偓的第三次贬官导火线是因为韩偓“侍宴无辄立,二公将以我为知礼”触怒了朱全忠,其实朱全忠厌恶韩偓已经很久了。所以韩偓的这次贬官可以说是偶然中的必然,归根到底是由韩偓忠梗的气节所致。

诗人被贬后,朝廷很快被朱全忠、崔胤所控制,昭宗被逼迁都洛阳并被杀。韩偓遭迫害,又在贬谪途中经历了这一段残暴血腥的历史沧桑,作为李唐皇室的忠耿大臣,他对权奸们充满了憎恶,常常将这种心情流泻于笔端。《故都》以“掩鼻计成终不觉”,讽喻朱全忠伪装效忠唐皇室,但终难掩盖他们弑君篡位的丑行。《八月六日作四首》以联章,伤悼昭宗被杀一事。诗中对叛臣篡逆的猖狂,宗国将亡的悲惨以及自己回天无力的悲愤,都进行了真实的描写。作于后梁太祖开平元年的《感事三十四韵》记下了唐将亡时权奸误国篡权、谗害忠良的鬼魅横行的政局:“恭显诚甘罪,韦平亦恃权……谅直寻钳口,奸纤益比肩。晋谗终不解,鲁瘠竞难痊。只拟诛黄皓,何曾识霸先……中原成劫火,东海遂桑田。”诗人对权奸们既痛恨,又充满了蔑视的讥笑和诅咒。全诗笔势纵横,辞气淋漓,字字血泪,声声悲愤,简直就是一首唐末的政治史诗。诗的最后四句:“郁郁空狂叫,微微几病癫。丹梯倚寥廓,终去问青天。”写出了诗人的无奈和激愤,使全诗平添了一丝悲凉的色彩。

诗人还写了很多表示伤悼唐亡的诗,表现了诗人深沉的故国之思。《故都》一诗中,诗人以他杰出的想象,展现了一幅长安衰败凄凉的图景。全诗前四句极写故都长安的衰败,天祜元年正月,朱全忠胁迫昭宗东迁洛阳,毁掉长安“公室百司”及“民间庐合”,长安于是成为废墟。到诗人写作这首诗时,已经快三年了,想起来景色当更加凄凉、萧条。“天涯烈士”是作者自指,“地下强魂”指崔胤,崔胤引狼入室,借朱全忠之手想消灭朝中宦官,结果导致了唐王朝的覆灭,自己也为权奸所害,身首异处,所以诗人称他“欲噬脐”。最后两句用了两个典故揭露了朱全忠的阴谋和自己内心的愧疚与自责,语意极为沉痛。“《唐宋诗举要》:吴汝纶日:此国亡后作慷慨欲报之意,情见乎词,至意旨之悲哀抑郁,与《离骚》、《招魂》异曲同工矣。”

诗人怀念故都之情,在其他诗中也有流露,像“忍泪看天忆帝都”“去国正悲同旅雁,隔江何忍更啼莺”“魂断方惊魏阕赊”汉陵魂断草连天”等等。

4.玉山樵人、隐逸情怀。中国传统文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人生理想,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们还未步入仕途,却都有一种强烈的政治参与意识,准备着日后要有所作为;而当他们掌握了一定的权利后,他们更是愿意大展宏图,要协助帝王实现“民胞物与”的理想;但是当他们在官场上屡屡失意,甚至受到重大的挫折和打击,他们便自然地产生了归隐林泉、终老沧州的隐遁思想。

韩偓的《汉江行次》第一次向我们展示了诗人的遁世思想。诗歌用“幡竿“残日”“青林”“白鸟”“牧笛”“渔歌”等意象,为我们展示了家乡明净、和谐的景致。最后一句“痛忆家乡旧钓矶”,既是思乡,更表达了渴望回家乡做一个垂钓江边的隐士的愿望。污浊的现实和官场的蹭蹬,使诗人对当时政治现实的险恶已经洞若观火,优游林泉无疑成了他最终也无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