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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古代文学看民族精神中的忧患意识

2012-12-28

这高出五度的纬度,带来的气候要比其他地区严酷许多。黄河中下游地区夏季酷热,冬季严寒;有的年份雨量稀少,有的年份雨量暴增。雨量集中于夏秋,易成洪灾;冬春少雨,又形成干早。《诗经,小雅.十月之交》描绘的一幅地地震引发洪灾的画面,至今读来仍令人惊心动魄:“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拂腾,山家幸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充分展现了古代之民在自然灾难面前那种渺小与无助之情。

这样的生产环境产生的收成必定是较低的,中国古代特有的生产关系,又使这种短缺雪上加霜。中国古代官府摇役之重与赋税之多,世所罕见;中国古代地主地租及借贷制度之严酷,亦为世所罕有。普遍民众处于天、地、人的三重夹击之中,朝不保夕,整日如临如履。

世人无不赞誉“吃在中国”。的确,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杂食动物”。中国食谱之广,使外国匪夷所思:天上飞的,树上爬的,地上走的,土里钻的,水里游的……无不可用来果腹。中国古代的植物类书,大都在其条目后面注明里可食性、食法及味道。中国人保存食物以供长期食用的方法令人叫绝:风干、烟熏、火烤、泡制、腌制、发酵,其背后的根本动力是饥饿的忧患。中国人从最庄严的祭祖祭神,到最平凡的日常见面打招呼,其主体元素仍然是“食”。

正直的人们从民本主义出发,忧生而忧食。从“国风”中的《伐植>h硕鼠》、《七月》到汉乐府民歌中的《东门行》;从《古诗19首》中的“努力加餐饭”到杜甫的“路有冻死骨”、白居易的“简州人食人”,形成了中国古代文学“饥者歌其食”的忧患传统,响彻了“民以食为天”的回音。

中国的传统文化,也是造成民族精神中浓厚的忧患意识的重要原因。

有研究者称西方的基督教为“天学”,印度是佛教文化是 “鬼学”,而中国人以儒家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则是“人学”。这种“人学”文化,是积极入世而非消极出世的;是注重于今日之现实而非祈福于来世的;是把个人穷达与国家及民族的盛衰紧密结合的。是以,古代的知识分子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患意识,其普遍的价值取向是“学而优则仕";人生的主要观照点是国家社樱、社会人生;成功的捷径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扩大对社会的影响力来达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在此基础上,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几乎毫无例外地把读书入仕视为“正途”。即使是李白、杜甫、苏轼、陆游这些堪称伟大的诗人,也把文学当“副业”,“余事做诗人”。李白高唱“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杜甫低吟“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白居易执着于“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陆游迫求“功夫在诗外”等等,无不体现出这种“重政轻文”的价值取向。

“政治本位论”与“文学副业论”,有一种互补的关系。政治上得意之时,知识分子狂热地追求官爵,文学处于“副业”位置;政治上失意后,文学上升到主要地位。在政途上积累的感伤悲愤,又成为文学创作的主要内容与动力仕途经济风云变幻,人生道路曲折复杂,这种主次关系不断变换颠倒,使文人的忧患意识,像滚雪球一样日积月淤,从而成全了忧患意识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辉煌与永恒。

“学成惊人艺,货与帝王家”,是中国古代文人“悬梁” “刺股”的动力,而这“买卖”是否成交,几乎全由帝王们来“落糙”。

中国古代的君主们均“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黄宗羲语),在处理私欲与国事,个人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矛盾时,往往不瞻前顾后,一意孤行。中国古代君王“明君”与“昏君”、“暴君”之比,过于悬殊。君主表现出来的普遍偏执、自大、骄横与愚蠢,使其在处理政务时表现出举世罕见的随意性、独裁性和神秘性。有抱负的知识分子矫正君失的良苦用心,换来的是斥责、获罪、贬滴甚至杀头。即使是寥若晨星的“明君”,其“兼听”与“纳谏”是有条件的,而“偏听”与“不纳谏”是绝对的。

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文学家们或暂时得志,不久即被排挤在朝廷之外,如屈原、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苏轼、陆游、辛弃疾、汤显祖等;或终其一生,也没有得到施展政治抱负的机会,如司马迁、曹植、阮籍、陶渊明、李白、杜甫、王实甫、关汉卿、吴承恩、吴敬梓等。凡此种种,政治上磨难,为他们提供了深刻丰富的题材;壮志难酬的忧患,又成为其常唱常新的主调。“天恐文人未尽才,常教零落在篙莱。不为千载离骚计,屈子何由泽畔来”—陆游的《读唐人愁诗戏作》道出了千古文人的酸楚。

展开中国古代文学漫长的画轴,一代代文人,一部部作品,薪火相传着忧患意识,使得古代文学历经五千年而长盛不衰。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屈原就把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的兴亡紧密相连。其“忧”是那样沉重,其“患”是那样深远。他,捧着一颗赤子之心,以“死”的决心来问“生":祖国向何处去?我的错在哪里?人生命运的价值究竟何在····一部《离骚》,就是以烂漫的情怀、驰骋的想象来抒写忧患的“牢骚”。屈原的忧思,感天地而泣鬼神,为中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开篇,带来惊丽绝艳的壮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