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唐朝建国后对河北地区的经营,首先表现在剪除窦建德和刘黑闼的势力上。窦建德是贝州漳南(今河北故城东南)人,于隋末乘乱起兵,攻占河北大部,他向突厥称臣,获得突厥的支持,形成河朔地区的强大势力。李唐建立后,随着其势力的扩张,窦建德的河北亦成为李唐兼并的目标,于是双方的冲突不可避免。武德三年(620),李世民与隋将王世充激战在洛阳,窦建德支援王世充,但被唐军所截,导致失败,“秦王俘建德至京师,斩于长安市,年四十九。自起军至灭,凡六岁,河北悉平”[6]。
但不久之后,刘黑闼继之又起,且恢复了河北大部,他亦借助突厥力量,构成对唐朝的严重威胁。至武德六年,唐太子李建成终将其消灭[7]。至此,河北道南部地区正式归属唐朝的管辖。
窦建德、刘黑闼以及河北西部沿长处边地薛举、李轨、刘武周、梁师都等势力的剪除,是唐朝建国后征服异己势力的组成部分。唐朝先后将他们消灭,表明唐朝政权对全国控制的开始。而上述地区的被纳入,也极大地增强了唐朝的实力。接下来唐朝就开始开边拓土的第二步方略,即沿此步骤进一步向外扩展。这个战略就是对外围地区各族势力的征服。就北方而言,唐朝开始向最强大的东突厥展开攻势。太宗贞观四年(630),唐朝乘东突厥内乱和天灾之际,发兵进攻,东突厥颉利可汗被擒,汗国灭亡。唐廷为缓和矛盾,决定对东突厥降户采取安抚政策,设立羁縻府州体制,目的则是乘胜向东、西两方向发展[8]。果然,此后不久,唐军就开始进攻西域,并相继征服西突厥和当地其他势力,在西域腹地设立军府,控制西陲[9]。
贞观十九年(645),高丽西部大人泉盖苏文杀其王建武,唐太宗以此为借口向高丽用兵,此后唐朝对高丽的军事进攻持续到高宗总章元年(668),高丽被迫臣服,唐分其地置九都督府、四十二州,又设置安东都护府以统之[10]。关于唐朝用兵高丽的原因,学术界有不少的讨论。韩昇说:“七世纪三十年代,唐朝已确定并着手建立东亚国际关系秩序,在朝鲜北部,要臣服高句丽,解决两国间的既存问题;在南部,可以看出以新罗为重心的倾向,在不允许藩国新罗受到侵略瓜分的同时,争取将百济和日本纳入国际关系体制。”[11] 韩昇在这里提出唐朝对朝鲜半岛用兵的意图是着眼于当时国际局势的调整,即唐朝力图建立自己在东方世界大国的地位并主宰它所预料到的周边地区的,这个观点现在越来越被学术界所接受[12]。事实上,虽然现存的史料并没有直接涉及到唐朝对周边地区的整体战略,但是从它剪除活动在中原和北方边地的其他割据势力之后,唐朝又开始对各边地,尤其是北方(从东北到西部)外族所在的地区经营等行为上不难看出,唐朝的统治集团确实有自己整体发展的考虑的。这种考虑在上文中它平定东突厥后又向西域和东北朝鲜半岛用兵的活动中得到生动的体现。
四
正是在这种整体战略的指导下,唐朝开始了经营河北北部及其活跃在那里各族的活动。初期的唐朝,在河北道北部所遇到的势力,以契丹和奚人的力量最为强盛,契丹尤为突出。唐朝与契丹发生关系早在高祖武德年间。其酋长孙敖曹入唐朝会。太宗用兵高丽时,曾经征发契丹和奚人的力量,太宗亲自召见契丹酋长窟哥等人,并以窟哥为左武卫将军。后窟哥内属,唐置松漠都督府,任命窟哥为都督,又赐姓李氏。在这前后,唐朝在河北北部契丹人活动的地区设置了许多羁縻府州,即如《新唐书·地理志》所记。
窟哥死后,其两个儿子枯莫离、尽忠和孙敖曹之孙万荣掌握权力,他们因唐营州都督赵文翙表现傲慢骄横而反叛,这对唐朝的打击很大,当时正处在武则天当权时代,朝廷先后派出大军北上缴击,直至神功元年(697)才将契丹叛乱镇压下去[13]。契丹人的势力经过这些磨难遭到严重的削弱,而突厥后汗国乘机向东发展,“契丹不能立,遂附突厥”[14]。
到玄宗开元年间,契丹李尽忠的堂弟李失活脱离突厥,率部众重新归唐,同来者还有奚酋李大酺等,唐玄宗下令恢复松漠都督府建置,以失活为都督,同时任命薛泰为押蕃落史,监管这些羁縻府州。这一套程序,都属于中央控制蕃族部落的典型措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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