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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元代畏兀儿的界定及其文化区域

2013-01-18

抵阴山(今天山博格达峰)后,回纥(着重号为笔者所加,下同)郊迎,至小城北,酋长设蒲萄酒及名果、大饼、胡葱。

西即鳖思马大城(即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北)。王官庶士僧道数百,具威仪远迎……时回纥王部族供蒲萄酒,供以异花、杂果、名香。

又历二城,重九日至回纥昌八剌城(今新疆昌吉市),其王畏午儿与镇海有旧,率众部族及回纥僧,皆远迎。有僧来侍坐,使译者问看何经典,僧云“剃度受戒,礼佛为师”。[3]

这里所述地区,均在别失八里和昌八里一带,是畏兀儿人较为集中的地方,盛行佛教,同时兼有道、儒并行。可见,这四处“回纥”均指信奉佛教的畏兀儿人。当时,昌八剌城是佛教与伊斯兰教的分界线,以东僧侣居多,但“西去无僧,回纥但礼西方耳。”[4]这里的“回纥”又指皈依了伊斯兰教的穆斯林。需要指出的是,书中误将“畏午儿”当作回鹘王之名来处理,显然也是民族知识缺乏所致。

在该书下卷中,“回纥”出现五处,其中有2处指的是文字,即“回纥字”:

车舟农器制度,颇异中原……市用金钱无轮孔,两面凿回纥字。

上悦,曰:“神仙是言,正合朕心。”敕左右记之以回纥字。

至于这里的“回纥字”指的是回鹘文还是阿拉伯字,有待进一步考证。

后来,刘祁所撰《北使记》,似乎对“回纥”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据笔者统计,“回纥”共出现10处,“瑰古”、“回鹘”各出现1处。瑰古、回鹘即指畏兀儿,而“回纥”似乎指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对此,学界已有专论,[5]这里不再赘述。

元代“回回”概念所涉及的民族亦很宽泛,不仅包括原阿拉伯帝国境内的阿拉伯人、波斯人,也包括中亚伊斯兰化的突厥人、西辽故地的其他突厥人,还有来自非洲的黑回回等。蒙古统治者将有伊斯兰文化背景的人称为回回,但有时亦将非穆斯林冠以回回之称,如称犹太教徒为“术忽回回”,称来自叙利亚的基督教徒为“爱薛回回”,称信仰东正教的阿速人为“绿眼回回”。因此,“回回”并不等同于穆斯林。[6]

鉴于汉文史籍记载之混杂,在研究畏兀儿人的具体分布及其文化时,不能局限于汉文史籍的记载,而应结合近代出土的考古资料与少数民族古文献,并应用民族学的基本原理,来深入考察其真实内涵。

众所周知,近代民族学界对民族进行界定时,仍依据斯大林的定义,即“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在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共同体”。[7]该定义不仅适用于现代民族,在一定程度上也适用于古代民族。在判断元代西域民族时,也应根据这四个标准——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经济生活、共同的地域、共同的民族心理——来辨别其族属。

元代的哈密,有人认为元代不属于畏兀儿,应是一个与畏兀儿地面并存的封建地方政权。[8]如果仅以政权(即所谓的“地面”)来观察,这种说法似有一定道理,但哈密的居民,应该说是以畏兀儿为主的。元明汉文史籍中对哈密的记载较少,但是近代哈密的考古发现可以提供更真实、更具说服力的佐证。1959年在哈密县天山公社发现了大型回鹘文佛经《弥勒会见记》残卷。回鹘文本应译自吐火罗语,译经年代约在9、10世纪。哈密本《弥勒会见记》保存较为完整,字体为工整的写经体。[9]哈密市五堡乡四堡村北还有恰普禅室,内存少量壁画,从艺术风格来判断,应属于高昌回鹘时代之遗物。[10]可见,哈密在唐末已成为高昌回鹘佛教的一个中心。

有元一代,哈密的畏兀儿文化昌盛,人才辈出,著名畏兀儿大臣塔本就是伊吾庐(即今新疆哈密)人。塔本世居伊吾庐,为高昌回鹘王国的臣民。其父是高昌国王所封“沱沱”,意即“国老”。塔本与布鲁海涯一同追随高昌王巴而术阿而忒的斤,跟从成吉思汗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元代著名畏兀儿高僧必兰纳识里也是感木鲁国(即哈密)人,他奉旨跟从帝师受戒于广寒殿,代元成宗出家,被任命为“国师”,地位仅次于帝师,并翻译佛经五、六种。在敦煌出土的元代回鹘文藏密佛经《吉祥轮律仪》残卷,回鹘文译者即为哈密人。该抄本第46页载:“哈密尊者阿阇黎(ārya āčarī)遵佟巴(Istongpa)大师之令翻译。”[11]此外,西北藩王都哇叛军攻下火州时,高昌亦都护火赤哈儿的斤带领回鹘民众逃到哈密,屯兵驻守于此。《马克波罗行记》也记载说哈密“居民皆,但是当地伊斯兰文化仍在持续发展。马可波罗来华时,所见可失合儿(喀什市)地区村镇不少,是当地最大、最繁荣的城市,居民信奉伊斯兰教。此外,鸭儿看(即叶儿羌,今莎车)、忽炭(于阗)、培因州(播仙)、车儿城(且末)、罗卜城等地居民业都信仰该教。[24]

察合台蒙古后裔因受当地伊斯兰文化的影响,逐步放弃原来所信奉的佛教而皈依该教,并且转向农耕定居生活。13世纪下半叶,察合台汗国统治者木八剌萨率先皈依伊斯兰教。14世纪初这种倾向更加强烈,察合台后王笃哇之子炔伯将统治中心由七河流域的游牧区迁到河中农耕区,并与其追随者一起皈依了伊斯兰教。至14世纪中叶,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东察合台汗国的大部分地区已经伊斯兰化,或受到伊斯兰教的强大影响,定居于此的蒙古后裔也处于伊斯兰教的汪洋大海之中。秃黑鲁·帖木儿利用伊斯兰宗教界的支持,笼络突厥各部,维护其统治,于伊斯兰教历754年(1353~1354)强迫16万民众剪掉长发,皈依伊斯兰教。“于是,伊斯兰教载察合台汗国这一整个地区传播开来。”[25]与此同时,中亚、新疆西南部地区原有的摩尼教、佛教、景教等都相继走向衰败,渐趋消亡。随着宗教文化的一元化,当地土著居民,以及先后迁来的汉、吐蕃、契丹、蒙古等民族,走向伊斯兰化、回鹘化的过程,逐渐融入到维吾尔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