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我国空军4架伊尔-76运输机陆续降落在北京南苑机场,287名同胞从利比亚回到祖国怀抱。
中广网北京3月4日消息 (记者陈欣彭洪霞)李肇星4日上午向媒体透露,2011年国防费预算大约为6011亿元人民币,增长12.7%。国防费预算占当年全国财政支出预算的6%。就此话题,中广军事记者独家专访全国政协委员、著名国家安全战略问题专家金一南进行详尽解读。
中国军费与发达国家人均标准差距还很大
记者:上午的十一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新闻发布会上,李肇星透露今年是6011亿元,比去年增长了12.7%,您怎么看待今年6011多亿和12.7%这个数字?
金一南:我觉得这个军费的增幅,跟我们国防现代化的建设还是相适应的。现在很多人看国防军费投入,主要看装备和武器弹药,我觉得国防首先是人的问题,在今天市场经济大潮下,怎么稳住军队的人,怎么给军队的官兵相应的待遇,我觉得这是很大的问题。前不久,大家也能看见网上已经报道了涨工资的问题,军衔越低,涨得越高,高的涨得低一些,我们军队增加工资,正立足取得这样一种平衡。
另外,我觉得今年军费增加与CPI,就是我们的物价上涨指数要相匹配,如果军费增加了12.7%,物价上涨指数如果占到3%—4%,实际上抵消以后就完全没有那么多。现在CPI指数继续上涨,这是个明显的事实,这对军费是有很大的抵消作用。
当然,今年跟去年的大环境也不一样,去年金融危机非常严峻,从世界的来看,从西方到美国基本上走出了这样的环境,虽然中国恢复得更快,但我觉得我们的国防费用增长,迄今为止仍然没有摆脱补偿性增长,恢复性的增长。八十年代中期以来,小平同志当时讲,军队要忍耐,主要集中精力于经济建设。我们现在经济建设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国防差距拉得非常大,与世界先进水平有二三十年的差距。我们怎么样弥补这个差距?这就需要军费恢复性增长。
国际上国防投入,研究界有这么一个通则,就是一个国家的军队,每一名官兵平均军费如果在5000美元以下,这个国家的军队是不可能通过改善装备提升战斗力的,只能是维持性的。5000美元以上才能有限的改善装备,通过改善装备提升战斗力。在今天这个信息化进程的影响之下,任何一支军队要提升战斗力,装备的改善,尤其大量装备信息化装备,这是不可避免的,要不然装备改善战斗力提高,那是一句空话。
我们军费真正迈过5000美元的瓶颈,是很低的标准,我们大约在2000年才跨过这个瓶颈。从2000年到现在,我们才达到了人均5000美元以上。从2000年到现在多少年,也就十年。一支现代化的军队,从它增大投入,装备研制,产品定型,最后到装备部队形成战斗力,它的周期最短在八年,最长在十五六年,甚至二十年,歼十飞机从研制到最后装备用了18年时间。所以并不是说国防投入了,马上装备就出来了。美军、日本自卫队、俄罗斯军队他们人均军费,都是一个相当持续的阶段,才能完成军队现代化的总体建设。从比较来看,我们与发达国家人均军费标准差距还是很大的。我们从今天也能看到,每一年都有不少人要拿中国国防费的增长挑事儿。
中国国防费增幅或达两位数 增量也有限
记者:今天上午的新闻发布会外媒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以后,李肇星发言人会心地一笑。您怎么看待外媒包括国际社会对中国国防费的敏感情绪?
金一南:我觉得这个敏感是很正常的,慢慢地国际社会也会认为是正常的,就是中国军队才进入恢复期补时期,而且它的恢复补偿期也不过十年,十年就建成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军队,从今天来看,世界上绝无此例。如果任何人对中国军费的增长大惊小怪,起码来说,他可能对建设一支现代化军队常识性的问题有所欠缺。真正地强军必须得富国,这是我们在富国过程中完成强军的步骤,仅仅是开始而已,我们的路还很长。
记者:我们还观察到一点,前几年外国媒体一直炒作中国国防费增长比例一直在两位数以上,去年由于金融危机,我们把这个增长幅度调整为了7.5%,今年随着我们国家经济逐步地好转,我们的国防费也恢复到了12.7%。也就是说中国不会为了军队的增长,而一味地不顾国民经济这个大背景,其实我们军队的增长,也是和综合国力的增长同步相适应的,您觉得是不是这样?
金一南:当然,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理由。还有我们军费增长到底是一位数、二位数,大家盯着这个问题,我觉得一位数、两位数,这要看基础盘子,基础盘子很小,军费本来就很低,就是说人均都在五千美元以下,这时候增长就快,说是两位数,总量是很有限的。我们两位数的增长,美国的一位数,但它总盘子很大。军费增长跟经济增长一样,我们以两位数保持一段时间,现在一位数9%。2011年到2012年可能调整为7%,我们经济增速正在调整,把它由两位数调到一位数,而且一位数的高阶往中阶、低阶调整,这我们国民经济增长越来越慢了吗?没有,因为基础盘子越来越大了,所以它即使是一位数的增量也是可观的。我们现在国防费即使是两位数,增量也是有限的。
维护中国经济发展让军队使命任务大大增加
记者:还有今年我们关注到海军护航,包括我们撤离国外的受困中国公民,这些军队都参与了,这其实也是我们国防费执行越来越多的多样化任务,对国防开支也是一个压力吧?
金一南:这种压力尤其体现在我们的国防政策上,我们不具有海外基地,不追求海外基地,所以像远程投送,我们的代价比美国人要大得多。比如远洋护航,我们都有伴随舰。2006年我参加过中美联合军演,我们113舰、881舰组成混合编队,881补给舰载着柴油等各种润滑油,还有供给食品,就是海上大型的浮动油库和补给基地,因为我们没有海外基地,就这样远程伴随式补给,这种伴随式补给代价是很大的。虽然美军航母编队出航也有伴随舰,但是很少,它主要是利用海外的基地。所以像我们从利比亚撤离人员,空军也出动了伊尔-76,横跨几个国家,加油补给,过境加油都是要加钱的,军用飞机通过都是军费支付。
今天,我们从更大范围维护中国的利益,包括利比亚人员撤离、索马里护航,包括我们的“徐州”舰到了地中海,就是保卫撤离人员船只,这些都需要从国防开支里投入。当然,这些开支是值得的,它花在保护中国公民在海外的合法权益,这都是我们国防费理应支出的一部分。这是新的一部分,过去没有,我们可预见将来这部分开支会变得越来越大。
记者:以前对于和平时期中国军队到底发挥什么样的职能,老百姓还有疑虑,通过这几年的抗震救灾,包括海外护航,利比亚撤离中国公民,中国军队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在群众的心目中一下子明晰起来了。您觉得这是不是我们军队职能拓展以后直接的结果?
金一南:当然,这是军队职能拓展一个直接的原因,军队参与大量非战争的行动,对军队能力的提升,对形象的改善都是有很大作用。但非战争行动是一种外在性的表现,军队最终的作用在捍卫国家利益和维护和平,我们不惧怕战争行动,军队最根本的能力还是打赢。虽然非战争行动对改善形象,提升能力起到很大作用,但是我们不能使大家产生另一面的误解,好像军队只是干这个的。军队最终的本质是通过武力维护国家安全,形成威慑。威慑不是进行战争的战略,是维护和平的战略,是制止对手于冒险之前的战略,军队必须形成威慑的能力。
记者:您怎么看待我们军队维护我们的海外权益,包括我们公民的人身安全,您怎么看待军队参与这方面工作的现实意义?
金一南:军队要维护国家利益的拓展,国家利益是动态不断地发展变化的。我们现在在海外那么多投资,包括工程人员,援助项目等,我们怎么样让他们处于这样一个安全的环境?军事手段维护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最大的部分我们还是通过外交途径、双边合作,完成对我们海外利益的维护,军事手段它也是一张牌。新时期中国经济结构发生很大变化,我们的海外资源、资金、技术、人才依赖越来越深,马克思有句话一切问题取决于经济,我们今天的国防任务,军队使命取决于中国经济的发展。国家利益变化的需求,对军队职能使命出现一种拓展性的需求。
我们要用平常心看待国防费调整
记者:现在我们关注国防费的增加,关注新型飞机,还有一些高科技武器的研制成功,但是一个军事力量到底形不形成威胁,除了它的能力以外,还要看他的意图,中国军队的意图应该还是维持和平的吧?
金一南:对,西方的很多战略人物都分析过了,自古以来中国的战略思维的一种符号就是长城,长城就是防御。这样一种防御思想,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我们如果有反映的话都是被动式的,当我们的利益在索马里受到威胁时,我们有编队出去了,我们还是有很大改变,这都是被动式的反映。这跟美国主动式的反映不一样,比如它航母力量全球游弋,这是主动性的。我们是被动性的反映,所以这点差别还是很大的。
记者:关于中国军费增长,那您最后总结一下我们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金一南:任何一个国家的发展,军队的发展都是需要一种平常心,别人议论我们,我们不管怎么样,别人怎么说怎么炒作,我们自己应该有颗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