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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文化中的课程论困境

2013-03-27

这里值得注意的并不是上述后现代教育学者的见解,而是教育学者走入后现代文化之后形成的话语构成方式,上述后现代教育话语本身是如何形成的?其对现代课程与教育的描述是否准确揭示了19世纪以来现代教育的实际状况?通过分析可以看出,与其说上述后现代教育话语是在对现代教育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察之后才形成的,还不如说乃是仅仅来源于后现代教育学者心中的那种价值两分的思维方式。言外之意,后现代教育学者在作出评价之前,并没有从历史学、社会学或人类学等等现实主义的角度,去考察现代社会某一地区、某一人群的学习经历及其复杂的行为关系、感受差异,而只需根据预先确立好的理论框架.即“现代/后现代”的价值两分,前者代表应被超越的“技术理性主义”,后者则代表某些新的应被推广的价值理想,便可以给现代教育定性,自然是一些消极的特性。

实际上,现代课程与教育的内涵远不是“技术理性主义”所能概括得了的。以博比特的课程开发为例,正如后现代教育学者不会明言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按照价值两分的逻辑推导出来的,博比特也没有称自己的文化逻辑乃是“技术理性主义”。他同样想让受教育者过上“健康”、“幸福”、“完满”的成人生活。在帮助菲律宾建立课程体系时,他对当地的社会状况做了研究,而他设计的课程计划也确实让当地许多人感受到了现代意义上的成功(McNeil,1996:418)。应该承认,博比特再怎么研究菲律宾当地的社会生活,也不可能获得“完全一致的信息”。就此而言,任何研究者都难免会犯“学者的谬误”:“以逻辑的实践代替实践的逻辑”(Bourdieu,1992)。这里的问题关键在于,博比特从自己的设想和对现实并不“绝对准确”的把握出发,通过设计课程计划进入菲律宾当地的某一教育“场域”,与当地人(官员、教师与学生)发生各种各样的关系,要想评价这一教育“场域”,就必须收集各方面的经验资料,直到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才可能做出较为全面客观的描述与评价。

对于博比特曾经卷入的这一复杂的教育场域,上述后现代教育学者能做出何种描述呢?显然,所有复杂的经验与感受都将被“现代/后现代”价值两分的叙述框架过滤为一句没有具体所指的“技术理性主义”。事实上,“技术理性主义”最初是由一些对现代生活感到不适、担忧”科学会给人类带来灾难”的边缘哲学家、艺术家发明的概念,其功能除了用来对现代性的经济社会体制实施整体性的批判之外,还可以作为一种虚构的区分标准,从而很方便地引出一系列后现代人文理想。但是,这一切其实都源于后现代主义者本人的“文化兴趣”或“主观感受”。即便现代课程、教育乃至社会机制可以被称为“技术理性主义”,也仅仅是研究者本人的内心独白。至于置身于现代课程、教育与社会空间中的其他人群有何种感受,技术理性主义这个词并没有予以描述。

根据“现代/后现代”价值两分而展开的课程理论思辩在英语国家的教育学界同样很显眼。首先,人们假定现代教育是“单向独白式权威教育”(多尔,2000:9),“控制”如“幽灵”一般隐藏在现代课程体系中(Doll,1997:295),因此只是在塑造马尔库塞所说的“单向度的人”(Marcus,1964)或“没有灵魂的机器”(Orwell,1981:257)。接着,又通过引入一些后现代理念或者后现代主义者向往的非现代性文化,提出一系列重构课程体系及课程研究的价值原则(史密斯,2000;Moore,2000)。

通过引入这些理论,人们的确超越了泰勒主义的课程理论体系。但是,由于人们常常以“话语平移”的方式引入后现代理论,只是把具体的概念、论点抽取出来,不太注意这些观点所产生的社会语境和观点背后的动机,而这些观点之所以会被抽出来,则是因为它们能够让教育学者产生共鸣,并且可以作为自己重构课程的理论基础。然而,根据这些理论生产出来的课程研究文本与其说在如实地描述现代课程理论与实践中的各种行为关系,还不如说只是在回应、重复后现代人文社会学者所提出的人文价值理想。长此以往,必然导致课程实践领域的状况与问题从课程理论文本中淡出。事实上这也是其他人文社会学者经常遭遇的尴尬。比如,在引用福柯的知识考古学时,许多人文学者仅仅是机械地从中取出某些核心概念,然后再运用它们来对现代社会实施整体性的批判,而不是象福柯当年那样,选择现实生活中的某一边缘群体,从知识、文化以及制度变迁的角度,考察边缘群体在此变迁中的命运起伏。

这里恰恰可以引出后现代课程论的困境:从主观想象或后现代观念出发来评价、重构现代性的课程、教育与社会,只会使课程理论活动演变成一种随个人文化兴趣(思想方式、理论阅读范围、乌托邦情结)漂流的“语言游戏”,而不是对现实课程及教学活动的追踪与描述。随之还渐渐脱离曾经诞生现代课程理论的教育场域及社会联系,只能在数量有限的学术同道中流通,泰勒时代的社会谱系,由国家机构、公司、大学校长、中学校长、教师、学生组成的跨学术体系,变成几乎由课程理论家、研究生和出版社组成的纯学术关系。更重要的是,由于任何一位有一定理论阅读量的学者都可以对现代课程与教育作出某种批判与重构,所以,课程理论界很容易陷入“无谓的争吵”。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后现代主义者同样没有反思自己的课程理论,也就是说,其中宣扬的价值原则有没有可能成为新的知识权力?如果说“技术理性主义”的现代课程论没有考虑学生的文化主体性,那么将重心放在“文化解放”上的后现代课程理论同样没有考虑处境不同的学生是否都应该把自己在现代社会生活中的希望寄托在“文化解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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