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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全球化”研究

2013-02-09

综合以上所述,我们把“教育全球化”现象概括为

A. 教育资源在全球范围的流动

B. 全球性教育现象

C. 全球教育

三大主要类型,在每一种类型中又进一步辨认出若干种典型的表现形式。通过这一梳理,原来纷繁复杂的“教育全球化”现象显示出了它们的共同特征——“全球性”——与两个以上非特定国家相关,当然这是一种唯象的描述。“教育全球化”的本质,是一个在全球范围内以不同形式不断扩大教育资源的共享程度并且不断增加不同教育体系的共同因素以形成一个联系更加紧密的全球教育体系的过程。追溯教育活动中“全球性”发展的历史并分析其形成机制,将有助于我们深化对“教育全球化”的认识。

三、 “教育全球化”的历史进程

在“地理大发现”和资本主义的全球性扩张之前,世界各国的发展因受到地理障碍的阻隔而处于各自独立的孤立发展状态,各国的教育也因此表现出广泛的差异性。但是,随着资本主义在全世界的扩展、现代交通工具和通信工具的技术创新和市场扩展,各国之间的交流日益频繁,各种教育体系也在相互交流中不断取长补短,显示出强烈的趋同性。特别是进入二十世纪之后,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市场的全球性成为现代社会的基本事实,从而为“教育全球化”的发展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对“教育全球化”历史进程的考察表明,构成“教育全球化”的微观基础是一国教育体系的变迁,变迁的动力来之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变迁的基本方向是由封闭走向开放、由精英走向大众、由集中走向分散、由单一走向多元。与此同时,一国教育体系变迁的微观过程又与全球教育体系之间发生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由此逐渐形成了以一国教育体系的变迁与传导为演化动力的全球教育体系。

是否存在一个“全球教育体系”?学术界对此有不同看法。反对者认为,不但不存在一个“全球教育体系”,甚至什么“西方教育体系”之类的跨国界概念也根本不存在,实际上存在的只是“美国教育体系”、“英国教育体系”、“法国教育体系”等等。相反的观点则认为,尽管国家是人类教育活动的重要边界,一国之内的教育活动在具体表现形式上也与他国有很大的差异,但这种表面上的差异并不能掩盖不同国家的教育活动在观念、内容、手段、技术、制度等各个方面的共同基础,况且不同国家教育活动的相互影响已是现代社会的基本事实,这就好比我们不能因为国家在经济活动中的重要性和不同国家经济活动的差异性而否认全球经济体系的存在一样,我们也不能因为国家作为国际社会的基本政治单位在教育活动中的重要性而否认“全球教育体系”的存在。显然,本文所持的是后一种观点。

在“教育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中,不同国家教育体系之间的相互作用有三种主要的动力模式——“要素流动”、“模式复制”和“资源共享”,分别对应上面所说的三种主要的“教育全球化”现象。依据不同历史时期处于主导地位的动力模式,我们可将“教育全球化”的历史进程划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工业革命以前,“教育全球化”主要表现为“要素流动”,可以称为“观念传播阶段”。在这一阶段中,留学生成为一国教育体系和另一个教育体系相互作用的主要媒介,期间也还出现过一些频繁和规模较大的留学生交流现象,比如西方的古希腊时期、中世纪末期以及中国的战国时期等,但由于这种交流始终停留在民间层次,故并没有对不同的教育体系的变迁产生直接的影响。

第二阶段,从工业革命开始到二战结束,“教育全球化”主要表现为“模式复制”,可以称为“西方主导阶段”。在这一阶段中,借助工业革命的巨大成功在全世界进行扩张的西方资本主义制度成为发展中国家竞相模仿的榜样,以现代学校制度为核心的现代西方教育制度也作为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的法宝在世界各国得到推广,中国和日本的教育发展史都是这方面的典型案例。

第三阶段,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至今,“教育全球化”主要表现为“资源共享”,可以称为“全球体系阶段”。在这一阶段中,伴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世界各国之间的交往增加,相互依赖性增强,一国教育体系的预设功能已经可以部分借助于其他国家的相关资源来实现,包括资金、师资、教学仪器设备、等等,共享全球教育资源已经从自发阶段进入自觉阶段,一个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协调并且在高等教育中依赖性逐步增加的“全球教育体系”正在形成。

综观“教育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不断扩大的西方文化影响是这一历史进程中最显著的特点,今后是否会有所变化,目前还难以预料。伴随“教育全球化”不断扩展的西方文化对本土文化的冲击是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一个两难选择:一方面,经济全球化的现实要求一国教育体系对世界应有更大的开放性,否则,由教育形成的国民素质将难以适应经济全球化的要求;另一方面,教育体系更大的开放性必定会使本土文化对国民的影响力相对下降,这种文化冲突既有可能侵蚀发展中国家政治权力的基础,也常常引起人们对破坏文化多元化生态环境的焦虑和担忧,因此,发展中国家政府通常在维护国家教育主权的旗号下尽可能小的开放国内教育市场。

四、“教育全球化”的动力机制

根据本文所作的历史考察,“教育全球化”既是当今世界的基本事实,也是未来教育发展的基本趋势。现在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一基本事实和基本趋势的历史合理性是什么,即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结果和趋势。

观察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任何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现象或历史潮流,一定是对社会成员和社会组织基本需求的反映,因此,如果“教育全球化”确实如我们所认为的那样反映了人类教育发展的历史趋势,那么,在它的背后一定能够找到人类普遍的价值追求。以此反观“教育全球化”现象,它满足了什么样的人类基本需求呢?对此我们可以从个人(家庭)和组织两个方面加以考察。

个人(家庭)在教育活动中追求的价值目标第一是为了获得生存优势,它具体表现为与更高学历相关的身份优势和与更新、更专门的知识相关的人力资本优势;第二是为了参与知识创造,以满足人类普遍的好奇心和自我实现的需要;第三是为了获得精神和肉体的享受,以满足身心愉悦的需要,但它与第二种价值追求不同之处在于,前者追求的是教育的结果,价值的实现存在与教育活动之外,教育只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工具和手段,而后者目标的实现则存在于教育活动之中。因此,不难发现,如果我们承认以上三个方面的价值追求是个体接受教育的基本动力,并且承认国家之间发展的不平衡和文化的特殊性,那么,更自由的国际交流和分享不同文化形成的教育资源就会成为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

与个体在教育活动中追求多种价值目标不同,组织在教育活动中追求的价值目标只有一个,即获得生存优势。而当组织的生存优势是通过组织中个体的人力资本和作为整体的组织资本来体现时,接下来的分析与前面对个体的分析就会有同样的结论——更自由的国际交流和国家之间的教育资源共享将会成为世界各国的共识,这一点可以在世界各国的发展史上得到全部或部分的验证。

由此可见,由于“教育全球化”适应了组织和个人获得生存优势和其它一些基本的价值追求,因此,只要人类基本需求不改变,“教育全球化”就不会停止它的步伐。

五、“教育全球化”与国家安全战略

作为“全球化”浪潮组成部分的“教育全球化”在二十一世纪将会对世界各国现行的教育体系产生更加全面而深刻的影响已经是毋容置疑的了。是洞悉先机,主动适应和充分利用由此形成的教育超常规发展机遇,使中国教育实现快速发展,还是因循守旧,画地为牢,迟疑于世界潮流之外,对中国在二十一世纪的中长期战略安全将会产生重要的影响。

始于1999年的中国高等教育规模大扩张是中国教育政策发生战略性转变的重要标志。1999年,以刺激消费为直接动因的高校扩招虽然最终并没有在拉动经济增长方面发挥什么作用(关于这一点,目前还缺乏有权威性的研究报告,但根据经验可作如下分析:由于高校扩招伴随高校学杂费上涨,由此建立的未来支出增长预期必定迫使十倍甚至百倍于扩招学生家庭的其他家庭采取更为保守的即期消费策略,两相抵消,其效应之不明显应早在预料之中),但为推动这一政策出台所开展的关于“教育产业”、和“教育产业化”的讨论,却促成了一个非预期的观念成果的推广:在考虑教育与社会协调发展时,规模上的政策基点应置于满足公众的教育需求上,结构上的政策基点则应置于满足社会的人才需求上,前者称为“入口平衡论”,后者称为“出口平衡论”,同时考虑两个方面的需要称为“综合平衡论”。在计划经济中,当教育需求与人才需求发生矛盾时,总是“入口平衡”服从“出口平衡”,而在市场经济中二者的主从关系正好颠倒过来,“入口平衡”始终处于矛盾的主导方面,“出口平衡”方面的政策目标则通过家庭、学校和政府之间的相互选择来实现。因此,原来为刺激经济回升的短期教育扩张政策就演变成了着眼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增强国家综合竞争实力的中长期教育扩张政策。遗憾的是,由于人们长期受计划经济“出口平衡论”的思想束缚,对于当前国家教育发展战略的重大转变和高等教育的持续扩张还大多抱有怀疑、焦虑和抵触的心态,反映了一种狭隘的、就教育论教育的小教育观。

教育在现代社会,特别是在知识经济、网络和全球化时代,其作用除了由传统“人力资本理论”所揭示的以外,还有一种对国家民族生存、安全日益重要的作用——创造生存空间——需要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在传统的国家安全理论中,一国(一个民族)的生存空间受国家物理疆界的约束,因此,国土纷争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扩展国家、民族生存空间最重要的斗争形式。但是,二战以后国际关系新格局的形成导致国家安全观念发生深刻变化,国家民族之间生存竞争的主导模式已经由对国土资源的争夺转变为对经济资源的争夺,国家民族的生存空间已经更多地取决于她在全球范围内有效支配资源的能力而不再取决于国家疆界内的资源多少,在这个意义上,每一个现代国家、民族的生存空间都必须在全球范围内重新加以考察,而其中两个关键性的因素——在组织层面的国家创新能力和在个体层面的全球生存能力则都与一个国家的教育发展水平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也是教育作为国家创新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内在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