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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05
1934年胡适作《说儒》一篇,在当时引起较大的反响。胡适早在哥伦比亚后期,即曾作《诸子不出于王官论》,对当时学者皆从章太炎而主于九流出于王官的说法,深致不满。他认为,九流出于五官说,“皆属汉儒附会揣测之辞,其言全无依据”(《胡适学术文集·中国哲学史卷》,591页),认为“诸子自老聃、孔丘至于韩非,皆忧世之乱而思有以拯济之,故其学皆应时而生,与王官无涉”(同上,第591页)。
《说儒》是胡适平生论学文当中特别优美而富于想象力之作。他首先从《礼记·儒行》载孔子“冠章甫之冠”、《墨子·公孟》“公孟子戴章甫”两条材料出发,依据《士冠礼》“章甫,殷道也”,断定最初的儒都是殷的遗民,穿戴殷的旧衣冠,实行殷的古礼。认为被称为儒的这一部分殷人,是从殷的祝宗卜史转化而来,在西周及春秋以治丧相礼为职业。然后他结合《说文》“儒,柔也,术士之称”的古义,认为作为殷遗民的儒,以柔逊为特征,乃由亡国状态所养成。胡适此说很大程度上似由比较文化史获得启发,他认为,与希腊智识分子从奴隶变为罗马战胜者的老师,罗马教士成为北欧野蛮民族征服者的教师类似,殷末的祝宗卜史在西周几百年间自成了一个特殊阶级,是贵族阶级有用的清客,是新统治阶级的下层,又是自己民族殷礼的保存者和教老师。他从“基督教不抵抗训条出于亡国犹太民族的哲人耶稣”引出结论,殷人在亡国状态下养成柔逊的遗风,集中体现在他们的教师“儒”上,用以解释何以这些保存殷人古礼的人被称为“儒”。
胡适《说儒》发表之后,冯友兰即作商榷,冯说中有几点辩驳颇有力,第一,针对胡适以冠章甫为殷遗民特征之说,冯友兰指出章甫虽起源于殷,但亦为周制所用,故西周春秋人戴章甫之冠,不必与殷有关。正如马褂为满清之便礼服,而亦为民国时便礼服,不能因民国时某人穿着马褂便断定其为怀念满清的遗老。第二,胡适引“公孟子古服”的故事来证明最早的儒者以保守殷文化自任,冯友兰则指出,《墨子》书中这一段故事还有下文,即墨子对公孟子的批评:“墨子曰:子法周而不法夏,非古也。”因此公孟子的古言服是被墨子作为“法周”的现象加以批评的,说明公益于的古言服乃是周言周服。冯友兰肯定儒冠章甫为法周,而从周的孔子与法周的公孟子是不能当做殷的文化遗民的。他还指出:
照我们现在的说法,儒家与儒两名,并不是同一的意义。儒指以教书相礼等为职业的一种人,儒家指先秦诸子中之一派。儒为儒家所自出,儒家之人或亦仍操儒之职业,但二者并不是一回事。(《原儒墨》,《中国哲学史》下册)
冯友兰吸收了傅斯年的职业说,认为儒家出于儒,而儒在春秋以前是社会生活的一种职业。关于儒这一职业的内容,他综合了傅斯年的教书说和胡适的相礼说:
所谓儒,是一种有知识有学问之专家,他们散在民间,以为人教书相礼为生。关于这一点,胡先生的见解与我们完全相同。我从前与胡先生所不同者,即是胡先生以为这些专家乃殷商亡国之后“沦为奴虏,散在民间”,我们则以为这些专家乃因贵族政治崩坏之后,以前在官的专家,失其世职,散在民间,或有知识的贵族,因落魄而亦靠其知识生活。这是我们与胡先生主要不同之所在。(同上)
就是说,冯友兰似乎也同意儒来自沦落的祝宗卜史,但是来自西周末年的祝宗卜史,而不是来自殷末的祝宗卜史。冯友兰的说法可以说发展了《汉书·艺文志》和章太炎的诸子出于王官说,与后者不同的是,他不认为王官失守直接散化为诸子,而是认为这是一个“王官一职业一诸子”的过程。反过来说,诸子不是直接出于王官,而是直接出于职业,间接地出于王官。他还说:“后来在儒之中,有不止于教书相礼为事,而且欲以昔日之礼乐制度平治天下,又有予昔之礼乐制度以理论的根据者,此等人即后来之儒家。孔子不是儒之创立者,但乃是儒家之创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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